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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苑苨緊攥著手腕,眉眼低垂,抿著唇,長睫微顫,瞧著仿若將要落淚一般。
蘇雲亦心頭猛地一震,他的話是否說得太重了?一時之間,他心生憐意,欲說幾句寬慰之語,可喉頭滾動數次,終究未曾言語。
這時,卻見她抬頭覷來,眼裡又哪有淚,甚至也沒委屈,隻有憤然和倔強。
葉苑苨冷笑道“守何婦德!你們男人可以三妻四妾,花天酒地,為所欲為,卻要女子在家做囚徒,以夫為天!荒謬至極!我偏做不了那樣的婦人,不若你休了我!”
蘇雲亦的怒火騰地燃起來。
那句“不如你休了我”宛如一把利刃,狠狠刺痛了他的心,想她總是不顧及他的感受,與其他男子親近,不過是因心中無他罷了。
他盯著她,微微握緊了拳頭,胸膛劇烈起伏,寒眸深邃得嚇人,裡麵似有暗湧在瘋狂攢動……
她也盯著他,但眼中的堅毅和勇氣,終被他那駭人的氣勢,一點點喝退。
她轉過頭去,輕咳一聲,不再看他。
這時,隻聽他強忍怒火道“好,便遂了你的心願,我即刻寫休書請王縣令呈遞皇上恩準!”他嗓音如冰,語調森冷,字字鏗鏘。
她轉過頭,雙眸中盈滿驚惶與難以置信,一時啞然。吵架而已,她就圖個嘴上快活,哪裡真想被休,他竟來真的!
他們這婚約,形同賜婚,他竟敢休妻,難道不懼皇上龍顏大怒,落得個砍頭的下場。
他無懼生死,她卻怕得很,畢竟家中還有父母,怎比他一個孤家寡人那般灑脫!
她思緒翻滾,不想突然被他喝道“現在,滾!”聲若重錘,嚇得她一哆嗦。
見她未動,他側頭道“誠叔!”
“誠叔”是一路跟隨他們的四十多歲的粗使男仆,這一陣他都和船夫蹲在船尾,被迫偷聽了兩個主子的爭吵,一顆心也跟著懸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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誠叔急忙跑進船艙,蘇雲亦吩咐道“趕她下去!”
說完,轉身去了船尾。蹲在船尾的船夫立馬站起來,低頭退到一旁。
誠叔看著滿臉驚惶的葉苑苨,小心翼翼道“少夫人,公子在氣頭上,要不……您先下船暫避。”
葉苑苨卻覺著蘇雲亦好似真存了休妻的念頭,倘若她此刻下船,恐怕就再也不會讓她上來。
她渴望自由,期望離開,然而並非此時,且更不能是以被休的方式!隻怪她一時氣急攻心,說話全然不經思量。
成親次日便被休棄,退一萬步而言,即便皇上不治罪,她家定然會因此蒙羞受辱,遭人非議唾棄!
她自身倒無所謂,可她爹爹又該如何傳道授業,怕是連頭都難以抬起。
所以,她萬不能滾。
這時,彩雲和虹雲現身於船頭。她們將埠頭尋遍了,也未找見葉苑苨,隻得回來向蘇雲亦請罪。
瞧見少夫人竟安然無恙地站在船艙,她們欣喜地喚著“少夫人”奔了進來。
誠叔不停地給她倆使眼色,她倆也察覺出氣氛略有異樣,又瞅見了角落裡的書,於是心中明了,即刻閉了嘴,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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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苑苨曆經了一番激烈的思想爭鬥,總算鼓足勇氣,潤了潤臉上的笑意,擺出一副討好的模樣,邁向船尾——誠叔又怎好阻攔。
船夫見少夫人也到了船尾,便默默朝船艙裡退去,哪曉得少夫人尚未靠近公子,便被其轉身一把捉住手腕,往船艙拖來。
幾個下人趕忙低頭避退至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