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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葉苑苨立在原地,怔了一怔,“你這傷,如何沐浴……”
蘇雲亦強撐著立於書案之前,仿若搖搖欲墜,眼眸幾近凝滯,悠悠地望向她,帶著幾分不耐道“那你幫我擦身?””
葉苑苨瞬時紅了雙頰,眼眸轉向旁處“那,那我去喚知爾來,伺候你沐浴。”
他輕嗤一記,緊盯著她,氣若遊絲道“那你呢?”
“我?”她望著他,臉已紅得不成樣子,“我去為你煎藥。”
言罷,她抬腳欲走,他猛地抓住她的胳膊,身子往前一傾,似要倒。
她急忙轉身,扶住他。
一貼近他的身,才發覺他渾身滾燙,燒得比剛剛還要厲害,好似被火持續烘烤著的熱炭,那熱度幾乎能把人灼傷。
她立時緊張起來,“你……快,去榻上躺著。”
她將他扶去軟榻,讓他趴在榻上。
他太重了,幾步路扶過來,她出了一身汗。
她抹了抹額上的汗,轉身跑出書房。
他無力地抬了抬眼皮,眼見她跑出去,動了動嘴唇,卻喊不出聲。她是不管他了嗎!
杜郎中的藥童半夜便送來了藥材,他卻沒讓知爾去熬藥,一心盼著待她晨起為他熬,未料身體竟漸漸發起燒來。
他隻得叫虹雲去將她早早喚起——倘若自己此番模樣不叫她瞧見,豈不是白白挨了這一箭!
現下,他隻覺周身綿軟乏力,腦袋仿若被重物擠壓般脹痛不已,嗓子又乾又澀且疼痛難忍,每一次吞咽都猶如刀片劃過喉嚨。
他無力掙紮,沉沉地閉上了眼。
很快,葉苑苨便領著虹雲回到書房,二人手中皆端著銅盆,盆內清水熱氣縷縷升騰,一塊羅帕浸於其中。
兩人將銅盆放置在榻前後,葉苑苨抹著額頭的汗,對虹雲道“你先出去,待我喚你,你再進來。倘若知爾將藥煎好了,你即刻讓她端來,越快越好!”
虹雲忙點頭,轉身而去。
待虹雲出了房門,葉苑苨挽起袖袍,從發髻上抽出兩條絲巾,將袖袍綁在手腕上。
她跪到榻前,從熱水中擠起羅帕,而後將其小心覆上他的額頭。
他額頭上的溫度高得嚇人,仿佛能將羅帕瞬間烘乾。她不由蹙眉,深呼了一口氣。
先是額頭,接著是後頸、後背、腰間,她動作輕柔,神情專注。
每一寸肌膚,她都一寸一寸,反反複複地擦拭。
他的皮膚灼熱無比,羅帕往往才擦拭幾下,便失去了水溫,她不得不頻繁地將羅帕重新浸濕。
他迷蒙著眼,費力睜開一條縫隙,靜靜地凝視著她,眼神裡有他自己都不曾察覺到的眷戀。
她心無旁騖,忙得臉龐泛紅,額頭沁汗,並未注意到他眼中複雜的情緒,隻盼著這惱人的高熱趕緊退去。
他漸漸隻覺眼皮越來越沉,終於再也睜不開。
2
天色灰蒙蒙地亮了起來,燭火亮堂的簡意軒,此刻卻反而顯得暗沉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