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苑苨哪願脆弱外露,方才在碼頭不過是一時承受不住,才不管不顧地失了態。
可此刻,稍稍緩過神來,理智回籠,她滿心隻想快些回到葉宅。
再者,回洪縣的一路上,為防深非也對她做出逾矩之舉,她一直端著雲騰山莊的女主之姿,讓深非也堅信她與蘇雲亦相愛至極。
如今她卻被蘇雲亦無情拋棄,淪為棄婦,她哪還有臉在他這兒哭哭啼啼,豈不淪為他的笑柄?
這般想著,葉苑苨迅速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又用袖袍隨意擦拭了幾下,動作乾脆利落。
緊接著,挺直脊背,穩穩站起身,臉上的悲戚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堅毅的漠然之色。
她看向依舊坐在石凳上的深非也,語氣平和又帶著幾分疏離“今日謝謝你,我沒事了。”
若不是深非也將她帶離碼頭,她都不知自己還要站在那被人嘲笑多久。
想了想,又帶著些歉意道“這兩月,多謝你的照顧。本是想讓蘇雲亦替我還你的恩情,但現下,這恐怕是難辦了。”
說著,眼中閃過一絲痛楚,嘴角掛上一抹苦笑,
“但是你放心,我葉苑苨不是那忘恩負義之人。若是以後你有需要,隻要我葉苑苨幫得上忙,定當竭力。”
深非也看她臉色蒼白,麵上淚跡斑斑,卻故作堅強,眼中的疼惜與憐愛之色,幾乎要溢出來。
他看了看她濕透的衣裙——這三月的天雖說日漸暖和,但終不如夏日。
她居然沒覺出寒意,可見仍在傷心的情緒中。
他起身對她道“我不用你還什麼恩情,先跟我進屋,換身乾淨衣物再說。”
這院子雖無人打理,但其中一間房,因他時常要來獨坐片刻,便有小廝隔三差五來打掃。
屋裡不僅收拾得很妥當,還備了日常用品、衣物被褥。
葉苑苨垂眸看向自己濕透的衣衫,寒意瞬間襲遍全身,不由打了個哆嗦。
深非也在衣櫥翻了半天,才找到一套自己十四五歲時穿過的一套米色舊衣。
葉苑苨想了想,自己如此狼狽模樣回家,叫家人見了的確會擔憂。
於是聽了深非也的話,換下他找來的乾淨衣物。
一穿上,出奇的合身,且一點沒因是男裝,而顯得怪異,倒顯得葉苑苨有幾分英姿颯爽的勁頭。
見她將自己的舊衣穿得如此好看,深非也揚了揚嘴角,本來苦澀的心裡,沒來由泛起一陣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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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雲亦帶賀汐汐下了畫舫,走上撒金街沒多久,放開她的手,溫聲道
“夫人先回,我這身衣服臟了,這樣去見嶽父大人,實在不妥。”
今日是賀子懷五十五歲的生辰,但隻邀了家人一道用晚宴。
二人正要一道去賀宅。
賀汐汐聞言,打量了一番蘇雲亦的衣袍,袍身的確被葉苑苨蹭出了濕痕,不甚雅觀。
但她眼裡卻閃過一絲狐疑,擔心他是要去尋葉苑苨。
儘管當初她從京城回洪縣後,不管是在山莊之內,還是山莊之外,打聽到的都是
蘇雲亦對葉苑苨態度冷淡,兩人相處時毫無夫妻間的甜蜜與溫情,絲毫不見琴瑟和鳴、恩愛非常的模樣。
但葉苑苨方才一出現,憑著某種直覺,她這顆心卻懸了起來。
“夫君要去何處更衣?”賀汐汐嬌聲問,臉上是含蓄且嬌媚的笑意。
蘇雲亦看著賀汐汐,眼裡亦噙著一絲溫潤的笑——在旁人看來,那眼神是對賀汐汐小心翼翼的珍視。
隻賀汐汐知曉,也就是在外時,蘇雲亦才會特彆給她麵子,與她裝得情深意切。
“你爹不是在前麵新開了一間成衣鋪嗎?”蘇雲亦道。
賀汐汐點頭,“妾身陪你一道去,也好給夫君挑身合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