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苑苨站在門口,死死盯著吊在半空的母親,也不叫下人將其放下。
她覺得母親那身素白的衣衫,白得好刺眼,仿若能照亮黑夜一般。
又覺得母親好瘦弱,似一片飄零的白葉,隨時可能被風吹走。
她呆呆地看了不知多久,四個下人站在身後,誰也不敢出聲。
院子陷入一種詭異的死寂。
看著看著,葉苑苨隻覺大腦突然湧進一片空白,眼睛緩緩一閉,徹底失去知覺。
待她從床上醒來時,已是午時。
年近五十的萬才,已自作主張,操持起趙氏的後事。
無奈,他雖是奴,卻是葉家僅剩的幾口人中,年歲最長者。
眼見小姐暈厥,他自覺有一種管事的責任,隻能逾矩。
隻是,如今葉家被蘇家拋棄,被賀家針對,而蘇賀兩家又聯了姻,出外辦事便變得格外不順。
人人躲避,竟是連個陰陽先生都請不來,棺材也沒店家願賣。
誰都怕跟葉家沾邊,因此得罪蘇、賀兩家。
萬才能做的,隻是先帶人將趙氏安置於靈床,布置靈堂、縫製壽衣,準備祭品。
其餘的,還得跟小姐商量著來。
葉苑苨醒後,下人都放下手頭的活兒,趕到床頭來看她。
除了自家四個下人,柳氏兄妹也來了。
落魄至此,沒人顧得禮儀,小小的閨房,被擠得滿滿當當。
葉苑苨見大家都眼巴巴地望著她,她強撐著,在柳雨和英英的攙扶下,坐起身。
“我無事。”她臉色蒼白,擠出一絲笑,安慰大夥道。聲音異常虛弱。
可大家看她的眼神,卻更哀傷了。
看到柳氏兄妹,葉苑苨心裡湧出些詫異,及無力的歡喜。
柳風同晨陽一樣,大半年不見,竟長高了。
他著一身青色兵服,腰間掛刀,看上去成熟穩重了不少。
柳雨眉眼長開了許多,身材也比從前胖些,顯出些少女特有的美好。
隻是她的臉色,沒有少女的朝氣,顯得老成持重。
葉苑苨看了看柳風,問站在床頭的柳雨“你們兄妹怎麼來了?”
柳氏兄妹是蘇雲亦的人,那人怎會讓他們來看自己?難道是他暗中安排的?
柳雨猶豫著回道
“自蘇公子與賀汐汐成親,便歸還了我和哥哥的賣身契。如今,我和哥哥住在箬山,哥哥在曾鎮將手下當差。”
葉苑苨聞言,點了點頭道,“甚好。”
心中卻有一絲小小的失落,還以為柳氏兄妹是那人的安排,是他暗中對自己的關心,原是自己想多了。
突覺自己好可笑,便牽了牽嘴角,勾出一絲冷嘲。
英英坐在床頭,扶著自家小姐,帶著哭腔接話道
“小姐,這幾月來,葉家全靠柳風柳雨的幫襯,才能繼續在這洪縣生活。”
“對!”萬才、全升和晨陽感激地附和道,弄得柳氏兄妹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葉苑苨疲憊的眼色裡有些迷茫,“為何?”
晨陽憤憤不平地解釋“小姐您是不知,如今這洪縣,幾乎所有商事都被賀家壟斷。”
“那些個店家,一個個怕得罪賀家,愣是連東西都不肯賣給我們。”
“要不是每日柳氏兄妹不辭辛勞,從箬山幫我們采買物資送過來,咱們的日子,真是沒法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