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娃娃園以後,貓姝立刻返回金街,因為她知道,身上帶有貓噬之毒的人,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變化,必須要儘早介入。
此時的南淩和米藍,也是憂心忡忡地等著,一麵還提心吊膽地看著那些中毒之人。
他們已經把這些人專門帶到了茶飲店後麵的那個小房間裡,這裡隻有一扇門可以進出,也是比較安全的選擇。
老板娘帶著幾個金街上的婦人,忙碌地為大夥兒準備著晚上的飯食,院子裡隻有南淩和米藍,坐在樹下,難得悠閒地喝起茶來。
米藍抬頭望著樹枝和葉子,它們把天空完全擋住了,但米藍知道,在它的上麵,還有一個更遼闊的世界,更曠遠的天界。
她看著南淩,一言不發。
但南淩的嘴角卻露出了一絲笑意,說問吧,你有什麼問題?
米藍說異人們下一步真的會攻打青雲台嗎?你是怎麼知道的?
南淩想了想,說等你多活些時間,你也會像我一樣,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米藍若有所思地又抬頭看了看,然後說既然知道,為什麼不阻止一切發生呢?
南淩沒有回答。
米藍看了他一眼,接著說又不是不能阻止,對不對?
南淩看米藍盯著自己,才勉強答道是不能,能也不能。
什麼意思?米藍沒聽明白這句話,什麼叫能也不能?
南淩解釋說意思是即使有辦法阻止,也不能阻止。
米藍不解地問所以,就讓一切照樣發生,哪怕會死很多人,哪怕會讓更多的無辜的人受到牽連,甚至像中毒或死去?
南淩也抬頭看了看茂密的樹冠,說我曾經告訴過你一句話,神明守護世間,俯瞰凡塵。你知道什麼意思嗎?
米藍搖了搖頭。
南淩接著說我來自天界,並不代表我對這人間有裁判和改變之權,我們能做的是守護,儘量讓一切遠離塵囂紛擾,市井生活,煙火人氣,是米鎮應有的樣子。不過,要實現這樣的米鎮,可不是我們揮揮袍袖,施些法術,就能做到的。
米藍聽得似懂非懂,她在意的米鎮的未來,原來南淩也不能給予,天界也不能保這個小小地方的安寧和幸福。
米藍歎了口氣,說我記得最早來到這裡的時候,靐婆還是你,曾對我說過,這裡是庇護苦難之人的地方。但現在,我覺得,這裡和外麵其他地方一樣,苦難深重,你說這是對的嗎?
南淩端起茶杯,啜了一口,低聲說庇護苦難,不是幫助彆人消滅苦難,而是幫助苦難之人成長,成長到能戰勝苦難為止。
米藍眼裡開始有了點亮光所以,如果大家都強大到不怕苦難,米鎮就有希望了?是不是這個意思?
南淩微微頜道,笑而不答。
米藍突然有個不祥的預感,她不得不問出來那時候,是不是你們就要離開了?
南淩看著米藍,歎道你真是個聰明人,不過,我們是否離開,什麼時候離開,取決於你,還有夜九、關小、精銳,還有更多的人。
聽到這裡,米藍醍醐灌頂,徹底清楚了,原來一切強大之本源,不是來自於天外仙人,也不是為自於秘術靈力,而是米鎮每家每戶,每個居民,他們得擁有最堅決的守護之心,擁有強大不屈的戰鬥之心,這樣,米鎮自然就沒有什麼可怕的了。
這時,貓姝回來了,她帶來了好消息——娃娃園已經準備妥當,可以帶中毒的人們過去了。
南淩找來了一輛馬車,他早已把後麵的篷給拆了,這樣,車鬥能坐更多的人。
這些中毒的人一直在小房間裡哭嚎亂叫,見有人進來,更是鬨得大聲了。貓姝看到這些人的臉和四肢,知道毒性已經開始顯現一段時間了,青黑色的皮膚,扭曲的四肢,痛苦的麵容,讓她想起自己的往日,全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南淩用一根長繩索將這些人右臂一並捆上,這樣,能防止其中有人半道上控製不了而跳車逃跑,一方麵他會去撕咬正常人,造成恐慌,另一方麵他自己也必死無疑,因為貓噬之毒隻有老洪頭能除。
到了晚上,南淩派關小趕馬車,讓米藍和貓姝分彆坐在車鬥的前後位置,這樣,可以管控全局,保證路上的安全。
果然,半道上,一位中毒者開始發瘋了,他扭動著身軀,青黑色的皮膚下,血管如同一條條蠕動的蚯蚓,若隱若現。牙齒開始變得又尖又長,嘴角不斷淌下渾濁的口水,滴落在車廂的座椅上。他隨著馬車的行進,發出低沉的嘶吼,試圖撕咬旁邊的人。
夜色如墨,車子在路上疾馳,石板街過後,去鬾園還有一段土路,兩旁的樹木像是張牙舞爪的怪物,在昏黃的車燈映照下,影子被拉得老長,不斷晃過車窗,更添幾分陰森。
突然,一隻夜梟發出淒厲的叫聲,劃過寂靜的夜空,米藍和貓姝的心頭皆是一緊。就在這時,剛才那名鬨得最厲害的中毒變異之人不知哪來的力氣,竟掙脫了一部分繩索,朝米藍的脖子撲來,那散發著腐臭氣息的嘴幾乎就要觸碰到貓米藍的肌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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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鈞一發之際,貓姝淩空躍起,用手中的棍子狠狠敲向那人的腦袋,他才重新癱倒在座位上,但嘴裡依舊含糊不清地咆哮著,雙手在空中胡亂揮舞。而其他的人看到貓姝剛才的動作,都嚇得不敢亂動。
終於進到了鬾園的鐵門,園門在身後“吱呀”一聲緩緩關上,那刺耳的聲響仿佛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低語。馬車停了下來,車上的人開始東張西望。
遠處走來了兩個身影,正是老洪頭和夜九,他們來到馬車前,對關小低語了幾句,關小便拉著馬車,往娃娃園去了。
娃娃園的景象讓中毒者們原本混沌的眼神中,透露出絕望的恐懼。茂密的樹林中,掛著一個又一個小孩的屍體,他們穿著各種各樣的衣服,臉一律被樹葉做成的麵具遮住,夜風拂過,樹枝開始擺動,這些小屍體也跟著搖晃起來,還有的有節奏地轉著圈。
園內光線昏暗,僅有的幾盞燈籠散發著微弱的光,將一切都籠罩在朦朧的陰影之中。微風拂過,懸掛在樹枝上的風鈴發出清脆卻又詭異的聲響,與娃娃園裡偶爾傳來的不知名的簌簌聲交織在一起,讓人不寒而栗。
此時的中毒之人,全都在車上縮成一團,不敢下車。
老洪頭走了過去,對他們說想治好身上的毒,就給我下來,去到那些木架子上,每個上麵睡兩個人,等著。
眾人抬頭看送他,不敢出聲,有膽大的,先支下腿,帶頭下了車,其餘人也跟前站起來。貓姝上前用刀割開了繩索,大家才戰戰兢兢地在園子的木架上躺下。
老洪頭看了看這些人,對米藍他們說情形不算嚴重,有變異跡象的是少數,大部分還隻是身體上有些不良反應,我們先讓他們在這裡待上一晚,互相適應一下。
他用手在空中畫了一個圓,邊對架子上的中毒之人說你們在上麵安靜地待著,睡上一覺,到時候,我自會來幫你們的。說完,每個木架子上空都出現了一個半透明的氣罩,緩緩地降落到木架上,不偏不倚地把每個木架單獨罩住,這樣,隔絕了他們之間的視線,同時隔絕了聲音。
老洪頭說放心,每個架子上我都準備了吃食和水,明天晚上再來,我們就可以開始了。
貓姝和老洪頭回小屋休息了,關小則堅決要求連夜回金街,他說客棧裡有許多事要做,怕南淩忙不過來。
隻剩下夜九和米藍,久彆未遇,在鬾園的小路上,慢慢散著步,說著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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