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真觸碰到琴鍵,他的手就停不下來,愈彈愈快,曲調逐漸走勢陡峭激昂。
莫識無視自己紊亂了的氣息,無視指尖按下時細微顫抖,直至路其安抓住他的手腕,用力摁住,以極不和諧的濁重雜音強行打斷演奏。
他才拽回少許意識,手抖得更厲害了,連帶著整個人想發顫,小臂上陳年傷疤劇烈地撕扯著疼痛。
有種血管經絡都要被撕裂的錯覺。
“哥哥,冷靜一會兒。”路其安小聲地、慢慢地和人十指相扣,讓他停下。
掌心攥著的手痙攣地顫動,冷透了,像握著一塊寒玉,怎樣也捂不暖。
範音旁聽許久,抹去臉上灑脫笑容,凝重地看向她的兩個學生,更準確地來說是看向莫識,半晌方慨歎“我這輩子隻見過一個和你同樣有靈氣的孩子,太難得了。”
她視線下移,盯著木質地板,喃喃自語“那孩子有輕度自閉症,聽說後來受了傷,應該是沒法彈琴了,也不知道他現在過得怎麼樣。”
“範老師…”好久不說話的莫識忽然開了口,抬起頭麵對她,瞳眸中空無一物,機械般換了個陌生的稱呼,“小音姐姐。”
疼,好疼。
曾經刻意忘卻的所有事情,隨著這稱呼脫口而出,全部從腦海深處墓地裡爬出,麵目猙獰撲來。他嗓中仿佛堵塞了團染血棉花,呼吸困難,帶著腥澀的苦。
眼前發黑,過激情緒影響到了腹腔中脆弱的情緒器官,絞痛漫延。
莫識忍不住蜷起身,想拚命壓製記憶,不願讓它們源源不斷冒出,那些已死的、腐敗了的東西卻不聽指揮。
還是疼,疼得想死。
消失數年的幻覺瞬間回來了,在耳邊吵嚷咒罵,激烈到掩過路其安焦急的呼喚。
角落黑暗陰森,金屬鋒芒刺骨的冷,腥甜鐵鏽味濃重,莫識眼睜睜看著皮膚上多出一道裂口,血肉綻出濃鬱鮮紅的花,花蕊是森白骨骼。
不該碰那架鋼琴啊。
他是不應存在的意外、不被需要的廢物——他是該死的怪胎。
恢複意識時,莫識眼前僅有大片慘白色,不知是什麼地方的天花板。
光很刺眼,他尚未順利睜開眼睛,視野中央出現了一張模糊不清的人臉,戴著口罩,說話聲音輕柔含糊,講的是法語。
莫識聽不懂,沒心思聽,闔眼歇了幾分鐘,重新試著睜開。
這回成功了。
他果然在醫院,一間單人病房,戴著口罩的是名醫生。
疼痛有所緩解,緩慢恢複了知覺後,他能感受到手腕被鐵銬束縛得很緊,有微涼液體從肢體末端注入,隨著血液流遍全身。
渾身上下聚不起半分力氣,大抵是注射了劑量不小的鎮定劑,莫識意外地平靜,眼眸掃視一圈四周,又閉上眼。
對付有危險性的精神病人常用的方式,莫識自毀傾向嚴重時體驗過,不好受,像是成為了罪犯。
門扉輕啟,路其安走進病房,他眼眶尚是紅的,眼尾留著沒擦乾淨的淚痕,表麵強裝冷靜和醫生交談幾句。
片刻僵持後,醫生解開了莫識手腕處的鐐銬,轉身推門離開。
而路其安留了下來,坐到床邊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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