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傳來的一聲呼喊猶如一把利劍,無情地刺破了靜兒那甜美的夢境。她悠悠地從睡夢中蘇醒過來,慵懶地眨動著雙眼,漸漸地看清了眼前站著的人——原來是鄰居家的芳妮。
芳妮與靜兒同齡,她家有兩個兄長和兩個姐姐。由於哥哥們皆在上學,家中農活無人操持,她的父母便尚未讓她入學。平素裡,她們二人總是形影不離,一起去野外薅豬草,一起在村頭嬉戲打鬨。
此刻,隻見芳妮身背一個大大的草籃子,麵帶微笑,輕輕地開口詢問道“靜兒,今天割豬草嗎?”
靜兒如同被千斤重擔壓著一般,艱難地撐開那仿佛被膠物黏住的眼皮,視線才緩緩變得清晰起來。因為剛哭過,眼睛有些疼,想想爸爸打她的樣子,一時間,她的內心如同被千萬隻螞蟻啃噬,猶豫不定,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跟隨芳妮去割草。她是計劃離開這裡去找新的家的。
但是又不知道去往何方,此刻她的小肚子正餓得像一隻被餓了三天三夜的野狼,咕咕直叫。她計劃去和芳妮割草,先回家拿糞箕子——糞箕子是用來裝草的工具,再去廚房找些吃的。好像饃筐子裡有饅頭,先解決肚子問題。她覺得餓著肚子出門乾活,恐怕沒一會兒就會累得像泄氣的皮球一樣,氣喘籲籲了。
於是,靜兒連忙對芳妮說道“你先等等我哦,我馬上回來!”說完,她便匆匆忙忙,朝著家裡跑去。
一進家門,靜兒就看到母親已經起床了,正在細心地照顧著年幼的妹妹洗漱。妹妹穿著一身漂亮而華麗的衣服,宛如一個可愛的小公主一般,被母親溫柔地嗬護著。望著眼前這溫馨的一幕,靜兒的心裡不由得湧起一陣酸楚。
同樣都是母親的孩子,為什麼妹妹能夠得到如此多的關愛和優待,而自己卻常常要早早地起床去做各種農活呢?想到這裡,靜兒默默地低下了頭,轉身走進廚房。這時,父親鴻儒已經把蜂窩爐生好,馬上就要做好飯了。
看到靜兒回來,鴻儒還是很高興。其實他打過靜兒後很是後悔,咋又沒有控製好情緒。這孩子本身就敏感,打了肯定會留下童年創傷的。他想道歉,但作為父親他又放不下麵子,便問“靜兒,餓了嗎?飯馬上就好。”靜兒有些生氣,沒有理爸爸,撅著嘴,板著臉,拿了兩個饅頭,然後在鹹菜缸裡撈了一根醃好的胡蘿卜。用褂子角兜著,拿上自己那破舊的糞箕子,然後又快步走出家門,跟上了一直在門口等待的芳妮。
鴻儒看著靜兒和小夥伴走遠,心裡很是愧疚。這孩子懂事的讓人心疼。
兩人沿著小路往草地走去,一路上靜兒都沉默不語。芳妮察覺到了她的異樣,關心地問道“靜兒,你怎麼啦?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呀?”靜兒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搖了搖頭。
二人來到村東邊的河邊,河邊有很多草。靜兒和芳妮找個地方坐下,靜兒給了芳妮一個饅頭,然後把胡蘿卜鹹菜一分為二。二人各自咬著鹹菜,就著饅頭。芳妮家一般是吃地瓜饅頭,今天吃上這白麵饅頭很是開心,和靜兒說“你家饃真好吃,有些甜味,這鹹菜也好吃。”靜兒說“我家鹹菜姥姥醃製的,缸裡好多呢。你想吃我下次還給你拿,這鹹菜是好吃,我嘴饞想吃東西的時候,就撈鹹菜吃。你看這胡蘿卜我就切一小段,一次咬一小口,鹹鹹的,挺好吃。”
熟練地開始割草,動作輕快敏捷。靜兒則心不在焉,手中的鐮刀也顯得很沉重。突然,靜兒在草叢裡發現了一窩小野兔,它們毛茸茸的,十分可愛。靜兒忍不住放下鐮刀,蹲下身子輕輕撫摸著小兔子。
芳妮見狀,走過來說“靜兒,咱們要是把野兔抓回去養著也好,說不定還能賣錢呢。”靜兒卻堅決地搖了搖頭,她說“它們這麼小,離開了媽媽肯定很難過,我們就讓它們在這裡好好生活吧。”芳妮聽後笑了笑,表示讚同。
這時候,靜兒心裡的烏雲好像飄走了一些。她突然明白,雖說自己從母親那裡得到的偏愛不太多,可身邊有像芳妮這麼懂自己的朋友陪著,日子也沒那麼差勁嘛。
而且自己的父母還讓自己上學呢,和芳妮一比,自己可能要好不少。也許幸福就是要比一比才知道呢!這麼一想,她又開開心心地拿起鐮刀,和芳妮有說有笑地割起草來。
原本心情還不錯,結果聽到芳妮說她二姐華妮很有可能會被送走,而且還是送去那遙遠又寒冷的關外!一想到關外那個地方,就讓人忍不住打個寒顫。據說那裡冬天冰天雪地,寒風刺骨,人煙稀少,生存環境極其惡劣。真不知道華妮到了那樣的地方該怎麼生活下去啊?這可真是讓人憂心忡忡。
靜兒忍不住問道“華妮姐姐知道這件事嗎?”芳妮點了點頭,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她知道了,一直在房間裡哭,我聽著都心疼。”
靜兒心裡一陣難受,她輕輕拍了拍芳妮的手背,“我們去看看華妮姐姐吧,也許能安慰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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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來到華妮的房間門前,輕輕敲了敲門。華妮的聲音從裡麵傳來,帶著濃濃的哭腔“進來吧。”
靜兒和芳妮推門而入,隻見華妮坐在床邊,淚流滿麵。看到她們進來,華妮忍不住撲進芳妮的懷裡,哭得更厲害了,“我不想去關外,那裡那麼冷,那麼遠,我害怕……”
芳妮緊緊抱住華妮,淚水也忍不住流了下來,“姐姐,彆怕,我們一定會想到辦法的。”
靜兒站在一旁,心裡也很難過,但她知道這時候必須堅強,“華妮姐姐,你彆擔心,我和芳妮會想辦法幫你的。村長是個好人,我們去求他幫忙,說不定會有轉機。”
華妮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靜兒,“真的嗎?你們真的願意幫我嗎?”
靜兒點了點頭,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真的,我們一定會幫你的。”
於是,三人急忙趕到村長家,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訴了村長。村長沉思片刻後說“這送女娃去關外確實不妥,我去你們家看看。”
村長邁著沉穩而堅定的步伐,緊緊地跟隨著那兩個女孩,一路來到了芳妮家。踏入門檻後,他微笑著與芳妮的爹娘相互寒暄幾句,便切入正題開始了一番深入的交談。
經過一番詳細詢問和耐心傾聽,村長終於了解到芳妮家之所以做出這樣艱難的決定,原來是由於家庭麵臨嚴重的經濟困境所致。看著眼前這對滿臉愁容卻又樸實善良的夫妻,村長心中不禁湧起一股同情之情。
沉思片刻之後,村長緩緩開口說道“彆擔心,咱們村集體可以資助你們一部分資金來緩解當前的壓力。同時呢,我看可以安排芳妮的兩個哥哥利用課餘時間為生產隊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兒。而且啊,很快就要分田地啦!隻要你們用心耕種,勤勞努力,將來的收入肯定會慢慢增加不少呢。”
村長的話語如同溫暖的春風,輕柔地拂過每個人的心間。聽到這番話,芳妮的爹娘頓時麵露愧色。他們低垂著頭,輕聲歎息道“唉,都是我們沒本事,讓孩子們受苦了……”村長連忙擺擺手安慰道“哪裡的話呀!誰家還沒個難處呢?隻要咱們大家夥齊心協力、互幫互助,就一定能夠共同度過這些難關的。”
此時,站在一旁的華妮早已激動得熱淚盈眶。她那雙原本黯淡無光的眼睛此刻閃爍著喜悅的光芒,快步走到靜兒身旁,緊緊拉住她的手,聲音略微顫抖地說道“謝謝你,靜兒,還有芳妮。要不是你們幫忙向村長求情,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說著,淚水再次順著臉頰滑落下來。
靜兒輕輕拍了拍華妮的肩膀,溫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淚花,臉上綻放出欣慰的笑容“傻丫頭,彆哭啦!咱們都是一個村子裡的人,理應互相照應嘛。相信以後的日子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在這一刻,整個屋子裡都彌漫著一種濃濃的溫情氛圍。眾人的心中都充滿了希望和力量,仿佛所有的困難都不再那麼可怕。正如靜兒所堅信的那樣——在這個小小的村莊裡,隻要大家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就沒有什麼坎坷是無法跨越過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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