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夜，寒風瑟瑟，程家三三兩兩的賓客也都離去，隻留程鳳來一人跪坐在堂屋胡改蘭的遺體旁時不時的往火盆裡添加燒紙。
因為倉促靈堂布置的十分簡陋，甚至連胡改蘭的那張遺照也是幾年前換身份證的時候拍下來的，是小鄒幫忙去到鎮子上的照相館把照片放大拿回來做成的遺照。照片中間貼上了從喪葬店買回來的黑色挽花。
遺照放在一張老式木製方桌中央，兩邊放了兩支燃了一半的白蠟燭，遺照前麵擺放了一隻香爐，香爐上插的黃香正嫋嫋冒著白煙，爐子前麵放著一隻燒雞還有幾碟果盤……
程鳳來身著一身孝衣，他又往火盆裡添了幾張燒紙，伸了伸有些麻木的腿，緩了好一會兒默默起身。他回頭看了看空無一人的院落，深舒一口氣，此時他的臉上不見半分憂傷，似是有些許迷茫又帶著一絲得意。
伏龍山麓這一帶的風俗，家中老人下世了，孝子賢孫是要守夜的，香火紙錢要一直燃著直到老人安葬，寓意香火延綿，子孫安康。
程鳳來對這些習俗嗤之以鼻，之前他一直跪在靈前燒紙，也是為了堵住那些悠悠之口，現在人都散了，他還做給誰看？索性直接去了房間躺到床上休息，他打算明天早上趕在來人之前再去靈前守著。
程鳳來和衣躺在母親昨晚睡過的床上，枕巾上還殘留著母親的味道，一時間他還是有一絲動容的，回憶著小時候的種種過往，眼角垂下了兩行熱淚……
程鳳來自記事起隻知道父親話很少，印象中的父親不會因為自己學習取得了進步而誇讚自己，也不會因為自己調皮搗蛋而責罰自己。小時候的自己以為所有的父親都是如此，課本上也說過父愛如山，是深沉的。父親不光對自己冷淡對母親更冷淡……
可是直到有一天他發現父親對常來家裡的王叔叔特彆熱情，話也很多，不僅如此他對王叔叔家的兒子也特彆的熱情，不停的誇讚王叔叔的兒子聰明可愛。那一刻他才明白，原來隻是自己的父親不喜歡自己，不喜歡自己的母親而已！
印象中母親整日鬱鬱寡歡以淚洗麵，母親總是想跟父親說說體己話，可是父親一看見母親就會板起臉來，母親隻好把話憋回去，默默的乾著家務。
直到有一天胡改蘭回了娘家有事，程鳳來因為肚子痛，從學校回家，大門是從裡插上的，程鳳來確定父親該是在家的。程鳳來沒有敲門，他忍著腹痛翻過矮牆悄悄進入院中，他想知道父親大白天插上門在家裡是有什麼秘密嗎？
程鳳來躡手躡腳來到堂屋，父母的臥室門是虛掩的，程鳳來悄悄趴到門縫往裡瞧，此時屋裡兩個男人粗重的喘息聲也傳入了程鳳來的耳中，他更被眼前的旖旎震驚了，床上那兩個赤條條纏綿在一起的不正是自己的父親和王叔叔嗎？
小孩子不懂事的時候家中發現的一些小秘密比如什麼爸爸媽媽晚上在一起打架了，總會嘴沒把門的什麼都往外說。此時十幾歲的少年已經對這些事情有一絲懵懂了，他震驚的是做這個事的不是自己的父母竟然是父親和另外一個男人！
程鳳來撞破了這件事影響了自己的一生！父親也第一次和他說了很多很多，無非就是大人的事小孩子不懂，等長大了就明白了！然後希望程鳳來可以忘了這件事，父親也保證以後絕對不會在家裡做這樣的事，希望他不要告訴胡改蘭。程鳳來木訥的點頭，他答應了，並沒有把這件事告訴胡改蘭。父親也確實做到了，總之程鳳來再沒有碰到過父親往家裡帶男人。
從此程鳳來經常會回憶起他從門縫裡看到的畫麵，原始的衝動也會讓他忍不住總想親近彆的男人。他無心學習，初中上完直接輟學，開始去到南太市裡打工。
在南太的一家理發店裡當學徒的時候，程鳳來交了第一個男朋友。也正是這個男朋友教會了他如何拿自己年輕的身體去賺錢……
剛成年的程鳳來不喜歡女人，可是他卻會為了錢去討好那些富婆，這段經曆他不願多做回憶，他覺得痛苦且恥辱……
有一天，許久未曾聯係過的父親打電話告訴自己他得了艾滋病，雖然程鳳來離家之後很少回家，但是僅打過幾次照麵自己的性取向已經被父親看穿，父親第一次語重心長地對程鳳來說“鳳來，這個電話我是瞞著你媽給你打得！你和我一樣不喜歡女人，我早就知道了。但是我不希望你重蹈我的覆轍，你要保護好自己！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一個不討厭的女人你和她結婚了記得好好待她，好好待自己的孩子。我這輩子最對不起的就是你媽！如果可以，如果有那麼一天，你可以不要結婚不要孩子，找一個你真正喜歡的，是互相喜歡的人相伴一生！”
程鳳來的父親給他講了很多，隻有父親得病這件事讓他陷入了沉思……
他辭掉了理發店的工作，辭掉了夜總會的兼職，斷了那些男朋友的聯係，隻身一人去到了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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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平山他的一切都要重新開始，他的手藝是理發做造型，可是發型師的工資遠遠不夠他的開銷，他已經習慣了紙醉金迷的生活，他會甘於過普通人的生活嗎？
他在網上查了艾滋病男男傳播率最高，他選擇了在這方麵潔身自好，找了一個在健身房當教練的固定男友。在理發店拿著一份穩定的薪水，一切好像發展的都挺不錯的！
一天他和男朋友剛做完床上運動，兩人躺在床上一邊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天，一邊刷著手機。
男朋友範喆刷到了一個小遊戲，玩遊戲有錢賺，不大會兒就賺了大幾十塊，範喆激動地叫程鳳來“鳳來，快，鏈接我發你，玩這個撲克牌，我賺了幾十塊了！”
程鳳來正在看本市的一則新聞《一對夫妻雙雙被一輛大貨車碾壓身亡，死者女兒來到現場哭斷肝腸……》，手機上方彈出了範喆發過來的遊戲鏈接，他關了新聞點開鏈接，果然如範喆所說沒一會兒就賺了幾十塊。
程鳳來也一臉興奮，“這遊戲這麼賺錢，以後可以不用上班了，每天玩幾個小時我們就發財了！”
範喆隱隱有點擔憂，說“這會兒可能是網站有漏洞吧！我們薅了羊毛就彆再玩了，萬一後麵又讓我們把賺到的給吐回去，我可能會吐血。”
程鳳來一聽笑了笑，沒再說話，一直興奮地玩到天蒙蒙亮，一直在賺錢，他從來不知道原來賺錢可以這麼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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