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鈺靜靜地凝視著滿臉不耐煩之色的袁夫子,他並未再多言語一句了。
他邁步向前,身姿沉穩,再次深深地向袁夫子行了一個莊重而恭敬的大禮。
蘇鈺抬起頭來,目光堅定且充滿誠意地望著袁夫子,輕聲道“多謝夫子多年來不辭辛勞的悉心教誨,學生今日在此與您辭彆。”
蘇鈺的聲音不同於外貌那般醜陋,他的聲音聽著清脆悅耳,而且講出此話之時卻又蘊含著無儘的感激之情。
然而,此時的袁夫子心中卻是另一番盤算,當他看到蘇鈺聽聞自己要讓其退學時,不僅沒有絲毫反抗或不滿之意,反而如此恭順地行禮道彆之時,他不禁心生疑惑。
難道說,莫非……莫非這個蘇鈺還企圖哀求自己收回成命、準許他繼續留在書院嗎?
一想到這裡,袁夫子心頭一緊,暗自思忖道絕對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畢竟這次他可是收受了學子宋宣之整整一百兩的巨額銀票啊!
更何況,學子宋宣之還隱晦地暗示過他,這件事乃是由他那位有權有勢的姐夫——楊縣丞親自授意的。
袁夫子深知自己在這桃花縣裡開辦書院,必須小心翼翼,絕不可輕易得罪那些地方上勢力強大的權貴人物。
尤其是像楊縣丞這樣背景深厚、根基穩固的地頭蛇,更是招惹不得。一旦惹惱了他們,恐怕自己以後的日子就難過嘍!
想到這一茬,他急切地開口打斷了蘇鈺的話語,並迅速從身旁取出一封事先準備妥當的信件。
也許是有意為之,亦或是純屬巧合,這封信竟不偏不倚地砸落在蘇鈺那張肥碩的麵龐之上。
站在蘇鈺身後一直沉默不語的謝安見狀,頓時氣得渾身發抖,一雙拳頭緊緊攥起,指甲幾乎深深嵌入掌心之中。
若換作旁人這般對待自家主子,他早就按捺不住衝動想要出手教訓對方一番了。但礙於眼前之人乃是主子的夫子,謝安隻得強忍著怒火,咬牙切齒地瞪視著袁夫子。
隨後,那封信宛如一片被遺棄的落葉般,悄然無聲地躺倒在了冰冷的地麵之上。
信封上,赫然印著"逐出書院告知書"這幾個觸目驚心的大字,無需打開信件,其中的內容已然昭然若揭。
蘇鈺默默地蹲下身去,仿佛背負著千斤重擔一般,顯得格外沉重。
他那胖乎乎的手指緩緩伸出,小心翼翼地拾起了地上的那封信,此時此刻,他的內心充滿了無儘的悲涼與哀傷。
想當初,原身雖然生性愚鈍,但卻始終秉持著尊師重道的信念。
每逢年節,他都會精心挑選上乘的禮品敬獻給袁夫子,其他學生或許隻是送上一些自家製作的食物作為心意,而他則會早早地四處尋覓,搜羅那些珍貴稀有的文房四寶以及名家書畫作品。
就拿袁夫子現今正在使用的就是被譽為一兩黃金一兩的極品徽墨,還有那塊雕刻工藝精湛絕倫、上麵刻畫著學子端坐聆聽教誨、夫子穩居正堂講學場景的端硯,無一不是出自原主之手。
僅僅從這兩件物品的外觀形態來看,便足以知曉它們皆是罕有的珍品。
然而,如今這一切在蘇鈺眼中看來,卻是如此的荒誕而可笑,充滿了無儘的諷刺意味。
他把糕點盒恭敬的放在了書桌上。再向袁夫子行了一個大禮,躬身大聲道:“多謝夫子多年的教導,學生就此驅逐出院,不再是德重書院之學生,也不再是您的學生了”。
然後頭也不回,昂首挺胸的大踏步離開了書房。
門外聚集了一大群學子,他們各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場麵異常嘈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