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聞言哈哈大笑,譚棟更是直言“何方神鳥能啄出這麼深的印子,恐怕是在外邊招惹了大公雞,被雞啄的吧。”
歘——
沈初梨用力將筷子摔在桌上,把正說話的譚棟嚇一跳,疑問道
“沈同誌,你怎麼了?”
她咬牙切齒的回答“沒事……我吃飽了……”
麵上不顯,心裡難免對譚棟生出幾分埋怨。
自己磕的牙印也沒那麼深吧。
怎麼就能被認成是大公雞啄的?
將一切看在眼底,謝嶼洵借喝水動作遮掩唇角的笑意。
“床單被套都是新換的,手電筒放在桌上,床底有乾淨的痰盂,晚上就不要出去上廁所了。”
沈紹光仔細囑咐著。
他的單人宿舍不大,大概二十平,上床下桌,綠色的床單被套,一盞小窗,朝外能看見有戰士們在訓練場打球,桌上擺放著一張和沈初梨的合照。
照片中的兄妹二人都很年輕。
彼時沈紹光剛參軍,滿臉朝氣,眼中有光。
小姑娘還沒成年,白嫩嫩的包子臉,大眼睛怯生生地、帶著幾分好奇地看向鏡頭。
“哥,我有東西要給你。”
沈初梨打開自己的行李包,從夾層中摸出用帕子仔細包著的存折,遞給沈紹光。
“這些年哥一直往家裡打錢,每個月十五塊,六年一共是一千零八十塊,娘說不能用你的錢,哥哥已經成家立業,錢要留著給未來的小侄子小侄女。”
沈紹光接過後打開,一千零八十元,竟是一分也不少。
一時間眼角發酸,聲音也有些乾澀“我是給你花的,哥就你一個妹妹,你嫂子那邊不用擔心,每個月我的工資除去郵到老家的十五元,剩下的錢全在她手裡。”
連長級彆的基本工資外加一些補助,沈紹光每個月實際到手大概六十元,剩下的四十五都留給許婉晚,他基本不花錢。
沈初梨看著哥哥打著補丁的白襯衫,掉皮的褲腰帶以及洗到發白的常服,心中滋味莫名。
“可你的衣服褲子都是補丁疊補丁,也該給自己置辦幾身新衣服啊。”
“誰家衣服沒補丁,部隊訓練強度大,廢衣服,湊合能穿就行。”
他隻對自己湊合,對妹妹,沈紹光沒讓她穿過一件破衣服。
從小到大,就算天天吃水煮菜,沈紹光也會攢錢給妹妹最好的,每年都花錢買布去裁縫那給她扯一件新衣服。
至於沈初梨突然冒出來的‘爹娘’是誰,那就說來話長了。
兩個孤兒的日子不好過。
就算沈紹光有力氣,肯乾活,大隊裡也隻能按照孩子乾活的標準給他工分。
每年分的糧食根本不夠兄妹倆吃。
最艱難的時候,沈紹光上山打獵、投機倒把什麼沒乾過,差點要去偷去搶,不過最後被妹妹製止。
沈初梨寧可自己少吃一點,也不願哥哥誤入歧途,甚至以絕食表決心,鬨得沈紹光隻得作罷。
於是兄妹倆磕磕絆絆的長大,直到沈紹光十三歲,沈初梨六歲那年。
鎮上有一戶夫妻也姓沈,兩口子是雙職工,條件很好,就是生不出來孩子,經人介紹看中了小初梨,覺得這丫頭長相靈氣,很合眼緣,打算收養。
可惜他們隻願意收養沈初梨,不想收養哥哥沈紹光一是因為他年紀有點大、已經知事,擔心養不熟。
二是半大小子吃窮老子,饒是沈家夫妻每月有定額糧食,也不絕對不夠四口人吃,實在養不起。
去鎮上那天,村裡不少人來送。
兄妹倆被村民們看著長大,每當看見沈紹光牽著妹妹在村頭走,禮貌跟大家問好時,誰不搖頭惋惜幾句。
孩子都是好孩子,就是命苦。
現在沈初梨能被雙職工家庭收養,簡直是件天大的好事。
離開前小初梨哭的很慘,許多伯伯大娘都來送她了,就是沒看見哥哥。
從此心裡埋下顆怨恨的種子。
小姑娘想法很簡單,哥哥不肯見我,就是不要我、拋棄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