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完已經是下午。
期間,在安從謹雖一言不發但麵無表情冷視那隻能盛薄薄一層藥液的辛酸治療倉數分鐘後。
隨行醫生終於看不下去,忙中騰出隻手,認命地翻起附近醫院,找關係借來個魚類專屬治療倉。
最小號也足足一米,砸錢高價運來,終於將可憐兮兮蜷縮的安喻放了進去。
順便偷覷了眼。
發現安從謹雖然眼不帶抬,並冷道了聲“多此一舉”。
可那無聲無息發散的冷氣分明散去,整個人呈現出陽春三月的和煦暖意。
換藥液的醫生手中一頓,這下是徹底看透了。
無語白了眼,冷冷一嗬。
嘖!口是心非的男人!
做完最後的步驟,醫生解釋“估計也就兩三個小時,等那些麻藥成分被濾掉,應該就能醒了。”
安從謹冷矜地睨了眼,終於應聲讓人下去。
然後自己一動不動,再次坐回沙發,一手指尖點著沙發扶手輕敲,一手隨意搭在膝頭上。
若有所思盯著那擠走魚缸,占據客廳中央位置的新治療倉。
遮掩的冷酷表情逐漸褪去遮掩,並變得五彩紛呈起來。
一會兒懷疑人生的迷茫,一會兒咬牙切齒的痛恨,一會兒苦大仇深的怨憤。
跟變臉似的一個人在那兒唰唰翻著。
直到一通電話響起。
看到那名字的一瞬,安從謹表情一僵,語氣複雜接通。
聯邦最高法院,最年輕的大法官,江臨戈。
嘟地一通接聽,溫和清潤的男聲從中傳來,乾淨清冽,讓人一下想到山澗清泉,環佩叮鈴。
可從十年後回來的安從謹卻無比清楚的知道。
這人那份溫和無害的皮囊下,隱匿著的是多麼可怕的雷霆作風和狠辣手段。
身為平民,卻一步步躋身最高的權利殿堂,成為聯邦史上最年輕、升職風評一邊倒無差評的威望最高大法官。
智高近妖,城府深沉,生得一顆七竅玲瓏心,聰明的不似凡人。
曾無數次涉及到權利集團利益,被人抵著腦袋威脅不準追查。
可最後的結果,永遠是高高在上的大法官露出微笑,毫發無傷,無情敲錘。
江臨戈三個字,代表著絕對的正義公理,讓一切罪惡行跡都無處可逃。
這是一個讓所有世家權貴又愛又恨,有時做夢都想拉攏,有時忌憚到恨不得繞道走的活判官。
在那場星際戰爭未爆發前,聽說江臨戈都快要升到領袖之位的首席大法官!
“安指揮官,您在家嗎?”江臨戈聲音帶笑,如一捧溫潤無害的清水,泠泠溫響“那日在邊境多虧安指揮官照拂,我才能全須全尾的回來,左右過意不去,想來探望您一下。”
安從謹蹙眉,眉眼帶了意味不明的困惑。
因為那場蔓延的星際戰爭,後來的江臨戈棄法從戎,一起上了戰場。
也在這時,所有人終於明白,為什麼之前那一次次的生死威脅,江臨戈都能全須逃走。
——那一身絲毫不弱於軍校畢業生的武力和出神入化的作戰意識,根本沒有人能輕易近身好嗎!
一起出生入死,漸漸地,和江臨戈也算是交情不錯的摯友。
可是,那都是至少九年後的事。
眼下這個時間,江臨戈還不過是一個普通司法局的法官,甚至都沒進最高法院!
他本不應該和江臨戈有任何交集!
那邊,已經坐在安家花園木椅上的江臨戈溫笑著,可那笑意分明不達眼底,反而是直審人心的銳利鋒芒。
招了招手,示意麵帶歉意的安家女仆可以離開,指尖敲著麵前的大理石桌,靜靜等著對麵的回話。
“我不在家。”安從謹皺眉答道。
“不在啊……”江臨戈聲音一頓,似笑非笑的擔心語氣帶了幾分試探
“可您受了那麼重的傷,怎麼不在家好好養著?出什麼事了這麼著急?還直接申請航線私人專機一大早急飛就走了?”
安從謹瞳孔微怔,似乎意識到什麼,卻又不敢確定。
喉結一滾,意有所指問道“我在邊境,照拂過你了?”
“那當然了,多虧安總指揮,我才能……”江臨戈尾音拖長,輕聲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