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出的槍停在半空。
恨意即將噴薄而出,將整個人淹沒的埃文斯也瞬間當頭一棒。
如夢初醒般,愕然鬆開那捏到慘白的手。
“你說……什麼……病入膏肓?”埃文斯聲音緩慢,嗓音啞地發澀。
“他身體弱,本來就一身的病啊……”金煒扯唇一笑,那差點得到至寶的瘋狂一點點褪去。
轉而,變為痛恨的厭仇。
緩緩移去目光,落到安從謹身上,一字一頓冷嘲“作為罪魁禍首的安家,你們不是應該最清楚嗎?”
“我……該清楚……什麼?”安從謹站得筆直,神色冰冷,狀似正常。
可隻有他自己知道,這些字說出的有多艱難。
放下的手控製不住地發抖,渾身如墜寒潭,來自身體的自我保護似乎在大聲喊著不要繼續聽下去。
可卻像被定住般,移動不了分毫。
感受著那把審判之劍重重落下。
帶著塵封的未知事實,劈著他而下。
金煒的聲音冷冷響起“難道不是你這個哥哥把安玖賣到荒星,害他差點被星獸殺死!這才因為沒有藥而基因病加劇,隻剩不到一年的壽命嗎?”
一時間,山崩地裂,整個世界仿佛按下靜音鍵。
安從謹僵在原地,愣怔呆道“我……沒有……”
埃文斯紅著蛇瞳,豎瞳緊縮如針,先是愣怔地緩不過神,而後一點點移向安從謹。
眼底好似有巨浪在翻湧,隨時將要爆發。
金煒靜靜打量,沒有說話。
這關心不似假的,但是——
金煒斂眸一嗬,扯唇白眼“有沒有的,反正都是安玖親口告訴我的,他說,他再也不要你這個哥哥,再也不要認安家,以後隻為自己和最重要的朋友活著。”
“不過,也多虧你們安家沒有眼光,陰差陽錯讓安玖被我地下場撿到,成了我這兒的機甲師,還……”
突然,金煒的聲音戛然而止,不動聲色斂去原本的話,轉而嘖道
“但可惜了,這麼厲害的天才,卻被你們安家白白嗟磨,耗地油儘燈枯,我請了多少醫生都無濟於事,甚至連再做一架機甲都撐不住。”
說這話時,毫不掩飾地仇怨目光掃向安從謹。
安玖的早死一直是他的痛。
後來在實驗室被暗無天日折磨的歲月,他常常把曾經的事情翻來覆去,掰開揉碎地想。
想的最多的,便是如果安玖沒有早早死去,他一定不會是今天的結果。
憑著安玖那一手出神入化、無人能敵的機甲本事。
他一定能帶著地下場橫掃星際,踹了聯盟那幫虛偽的家夥,獨立稱王。
甚至……如果不是因為先遇到安玖,被那漂亮又堅強、真摯純粹惹人憐的孩子種下莫名的濾鏡。
後來又怎麼會對相差無幾、同樣長了副迷惑人好臉的陸洺軒放鬆警惕?
以至於著了畜生的道,害得他地下場被奪走,自己淒慘被俘,成為人不人鬼不鬼的實驗品?
而這害得安玖死去,從而導致自己一係列慘敗結果的安家,安從謹,赫然便是罪魁禍首之一!
故而,一看著安從謹眼底掙紮的痛苦,從頭到尾一直被壓製暴打的金煒便心生舒爽。
專為折磨安從謹似的,金煒獰笑著傷口撒鹽道
“對了,你知道以安玖那樣率性純粹的性子,當初為什麼會願意來到地下場這種地方乾臟話嗎?”
“因為啊,地下場工錢高!靠著跟那些維修室的人乾活,他才能攢錢買藥和養著他的那條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