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穿的也是跟小縣城裡沒有什麼差彆，不過這裡的女孩子，會化漂亮的妝容，穿著好看的衣服，笑得很自信，很張揚。
是那種明媚的少女。
書上說的那種少女感，好在絮歸妤沒有太多的自卑感，這讓當時的她，鬆了一口氣。
省會很熱鬨，人特彆多，夜市也多，淩晨四點都還有人坐著吃早餐。
絮歸妤有時候也佩服自己的膽子，大半夜睡不著覺，一路閒逛，還真逛回了來過一次的夜市。
絮歸妤的方向感小的時候不怎麼樣，數學學得倒是不錯。
像她們這樣的孩子，怎麼可能有人接送呢，跟著穿校服的人走，就能找到學校，進入學校後，她經常走錯班級。
放學就不行了，城中村的小巷口，完全是不規則的，她不知道家在哪裡，跟著穿著校服的人到處走，走了好久好久，才發現在繞圈圈。
那時候七歲，一年級，走累了蹲在牆角，順手把水泥縫隙裡長出來的龍眼苗拔起來。
龍眼的那個種子隨意丟在水泥縫隙之中，不過是有一層薄薄的灰在，它也能生出小葉子，真是不可思議。
絮歸妤麵無表情地拔了起來，她很慶幸自己沒有哭。
午飯是沒有辦法回去了，她餓著肚子，等穿著校服的人回去上學。
上學是一件快樂又痛苦的事，快樂是有人管，有書學，還可以乾一些輕鬆的打掃衛生的活。
這樣人就不會想那麼多有的沒的了。
絮歸妤五歲的時候，開始有自己的記憶，雖然她控製不了自己作為小孩子的本能，但她隱約知道自己的不正常。
她會感受到無聊。
還會感受到煩躁。
但她不會表達出來。
痛苦是指，那些小孩太煩人了，她想跟他們玩的時候，他們不想帶她玩，她不玩了，他們又跑到旁邊來嘰嘰喳喳地吵著。
放學之後，晚上的人多了起來，她又繞了好久，才找到了那個孤兒院。
管她的阿姨，不算老，二十多歲吧，她生了個女孩，這裡離婦科醫院近，她就來孤兒院這裡做工。
當然，她的工資低，但包吃包住，也不用乾太多的活。
那個阿姨把小孩養在自己身邊，小小的，看上去才九個月大，聽說他老公也在這附近打工。
絮歸妤偶爾也要幫她抱孩子哄孩子，這樣她才有時間去乾活。
絮歸妤回去的時候，很晚了，飯已經涼了，隻有白米飯和白菜，還有一點雞肉湯。
絮歸妤吃飯的時候，那個阿姨當著她的麵，跟彆人蛐蛐她，說她貪玩，中午也不回來吃飯。
絮歸妤想說話，但她不知道怎麼解釋，她隻是找不到回家的路。
這個阿姨，負責帶她去交學費，隻是拉著她來回一趟就撒手不管了。
絮歸妤沒有再吭聲，大半個學期過去了，絮歸妤偶爾晚上也會找不到回去的路，街道上有人記住她的臉，會跟她喊幾聲，指導她回去的路。
有一天，絮歸妤突然記住了所有的路線，她再也不需要跟著穿著校服的學長們走了。
絮歸妤慢慢地長大了，她其實不想玩，但是不玩，就要幫忙乾活。
她不想乾活。
所以她去玩了，玩的時候，那個阿姨滿臉不高興，她的女兒大了很多，在女兒一歲多一點點的時候，她又懷孕了。
第二個生出來還是女孩。
大家都說她想要個男孩，但就是生不出來，她嘴硬，她說不是，她說是怕自己的女兒以後老了沒人相互扶持，才生的。
但他們都知道，她第一胎就是個女兒，但那個女兒，還沒出生就死了。
八年前，她營養不良，瘦巴巴的，絮歸妤見過她照片，非常非常瘦。
所以留不住那個孩子。
她現在的兩個女兒相差兩歲，她還想要一個孩子，但是她老了，也沒錢了，她老公從來沒幫她養過孩子，甚至沒有什麼人幫襯她，隻有她老公定期給她一點錢。
過年的時候，她老公回來，把她接回家。
反反複複，每一年都是如此，她老公不管事的，隻給一點生活費。
過完年，她回來工作，她開始抱怨自己命苦，抱怨她老公不幫她看孩子。
後來，她好像把絮歸妤當成了自己的大女兒，經常讓絮歸妤去帶自己的兩個女兒，自己去乾活。
再後來的後來，絮歸妤很少回去了。
絮歸妤知道，那不是自己的家，她也不是那個阿姨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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