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感謝您。”左鎮潮很有誠意地道謝。
青年原本似乎還想說什麼，見她這副如遊魂般臉色慘白、命不久矣的模樣，最終還是將話咽了下去。他“嘖”了一聲，把她的手腕鬆開，隨手幫她拾起一邊石頭上的病曆。
將病曆遞回去的瞬間，他不經意低頭一瞥，正好將她的名字映入眼中。
……“左鎮潮”？
奇怪的名字。
算了，反正也和他沒關係。
“謝謝。”左鎮潮又道了聲謝。
青年沒應聲，將自己剛剛因奔跑而弄亂的衣衫整理好，偏頭看了她一眼，轉頭就走。
不遠處停了輛非常拉風的機車，隻是那歪七扭八的停車姿勢，一看就是車主著急忙慌地隨意停下，便立刻跑過來救人了。
左鎮潮內心又是一聲感慨。
這世上果然還是好人多啊。
要是沒有那麼多好心人，就她這副半截入骨的身體，怎麼可能拚拚湊湊活到二十歲？
青年絲毫沒有要和她道彆的意思，將“做好事不留名”幾個字貫徹到了極致，肩寬腿長、脊背挺直，背影都走得叫人賞心悅目。
“那個——”
青年停住步子，轉過身，滿臉的不耐煩“乾什麼？”
他的表情過分凶戾，左鎮潮的話都到了喉嚨口，還是不爭氣地卡殼了一瞬“你、咳，你叫什麼名字？”
青年的眉頭又皺得深了些。
那雙漂亮的眼睛上下逡巡著，不帶情緒地將她打量了一番，最終優美的嘴唇張開，無情道“報答就免了。小心點你的命，彆再讓我看見你找死。”
“不是，我是說——”
“哈？”青年拖長了聲音，語氣逐漸危險了起來，“不是報答？怎麼，你想泡我？”
左鎮潮本就脆弱的呼吸係統險些就這麼一口氣沒上來，眼前一黑，差點又要倒下去。
被人救了之後想要知道救命恩人的名字不是基本操作嗎喂！
她閉了閉眼，緩了好一會兒，最終決定不再強人所難。他這麼做想必一定有他的道理。
左鎮潮再度彎下腰，向不知名的青年認真鞠了一躬。
“謝謝。真的很謝謝你。”
她的確想過就這樣沉入江水，永眠於此——一瞬間的痛苦，總好過接下來每一日都麵臨死亡的恐懼。可她的命蒙受了太多的恩惠、欠下了太多的人情，很多人都希望她活下去。
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去，是懦夫才有的逃避行為。
“……嘖。不用再說一遍。”青年似乎不太習慣被這樣認真地道謝，聲音略帶著幾分不自然。
他幾步走到自己的機車旁，長腿一邁，輕鬆跨了上去。
左鎮潮正悶頭理東西，遲遲沒聽見機車發動的轟鳴聲，略有些疑惑地抬起頭。就看見青年正半倚靠在自己的車上，一雙漆黑如墨的鳳眼直直地盯著她。
看得她有些發寒。
見她望了過來，他不緊不慢地支起了身，聲音懶散“喂。”
“？”
“你怎麼回去？”
左鎮潮嚴肅地思索片刻“我走回去。”
這裡偏僻，好幾公裡外才能看見地鐵和公交，除了走路還有什麼彆的選擇。
青年換了個更加舒服的姿勢，挑起一邊的眉毛，臉上寫滿了“你在說什麼鬼話”。
“你不怕自己死路上？”
“……沒到那種隨隨便便就會死的程度。”
“……嘖。”青年逐漸開始把咂嘴當成逗號使，煩躁地抓了抓自己一頭烏黑發亮的長發，像是下了什麼決心，將手中的頭盔一把拋給她，“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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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鎮潮“呃？”
“聽不懂中文？”青年不耐煩地拍了拍自己身後的座位，目光帶著無形的威壓，“老子送佛送到西，上車。”
這輩子彆說觸碰，就是連親眼見到機車的機會都是少之又少。現在要她坐上去，任由這輛風馳電掣的鬼火馱著她的殘軀，幾個來回她的骨架就要散完了。
左鎮潮無比堅定地搖了搖頭，滿臉拒絕。
青年隻是把挑起的眉放下，並未多說什麼。他轉動把手，巨大的機車如野獸般嘶吼，濃白的尾氣升騰，身影眨眼間便消失在視線之中。
……走了。
她鬆了好大一口氣，也循著來時的路線離開了江岸，踏上去向地鐵站的回程。
她的身體一如既往的虛弱，不過幾百步的距離，她便不得不暫停下來，隨便倚靠著什麼休息一下。
就這麼走走停停，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沉寂的大腦中驟然響起一陣熟悉的清朗鐘聲。
伴隨鐘聲而來的，是一道不帶起伏、毫無感情的電子音「宿主，監測到您的生命體征正在急速下降。經過初步測算，您將在7天4時32分鐘18秒後神經性死亡。」
左鎮潮“……”
左鎮潮“？！”
她嚇得差點沒站穩，拽住地鐵扶手好一陣扒拉。
什麼動靜？！
她的確記得在即將墜江，卻被青年拉住地瞬間，似乎腦海中響起了什麼聲音。但後麵這聲音就再沒有出現過，她以為是人之將死時候的走馬燈。
哪來的妖精？在地鐵裡？！
「更正我不在地鐵裡。準確地說，我在你的意識之中。」那道冰冷的嗓音再度平靜地響起，「重複一遍，宿主。我是『神豪救世係統』，你可以稱呼我為『蘭達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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