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八方來財(五)
“簡單來說,我有錢了。”
坐在餐桌一邊的左鎮潮雙手十指交叉,手肘支撐在桌麵上,嚴肅道。
崔璘給她剝橘子的動作詭異地停頓了一下,抬起頭,眼神很是複雜地看著她。
「他說『這孩子是不是病傻了。』」蘭達姆在腦海裡十分貼心地翻譯道。
「人類就不需要你翻譯了!還有不要擅自曲解崔醫生的意思啊!」
“錢具體是怎麼來的,現在我還不能說。”左鎮潮沒有管他的表情,直截了當道,“並不是不信任崔醫生,而是我擔心你會因此遭受危險。”
俗話說得好,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讓崔璘知道左鎮潮此時綁定了一個莫名其妙的“神豪救世係統”,每隔一段時間就要被迫出去冒著生命危險捉鬼,以換取接下來的壽命與大量的金錢……這對他來說,隻是徒增擔憂,毫無益處。
“……”
崔璘一時間沒有說話,隻是垂下眼,修長如玉蔥的手指在橘子皮上靈活地動作著,很快將其剝開成一朵綻放的花。
他將幾瓣橘子推過來,目光在左鎮潮身上停留了片刻,歎氣道“小左,我不傻……”
左鎮潮在他麵前絲毫沒有偽裝的意思,他眼睛又沒瞎,當然能看見她突然考究的穿著、最新款的手機。少女曾經的衣服數量一隻手都數得過來,如今卻穿著這樣裁剪細致、材質高檔的風衣,他不可能毫無察覺。
再加之崔璘對左鎮潮此人過分的過分關注,也不難從她日常的生活中發現蛛絲馬跡。
如果要論崔璘是什麼時候意識到左鎮潮的經濟狀況突然開始好轉了……大概是12月1日那天,他去探望正因落水還躺在病房裡的她之時吧。
「……好像有道理……那我不就等於什麼都沒說嗎!」
左鎮潮接過橘子,有些尷尬地撓了撓側臉,老老實實地吃完了。
一邊品味著橘子在口腔內爆出的酸甜汁水,她抬起頭,再度環視這個狹小而老舊的房間。
之前沒有仔細觀察,但現在停下來看……哪怕隻有這麼點麵積,房間內除了一些必備的家具和飯團的用具外,基本是空空蕩蕩,什麼都沒有。
連十五平米都塞不滿,可想而知其生活氣息究竟有多麼淡,崔醫生的物欲更是低得嚇人——還是說,他的經濟狀況已經糟糕到了這種地步?
沈醫生到底有沒有好好地把錢給他?
左鎮潮很是擔心,像今天這種煤氣泄露的情況再出現第二次。這裡的設備實在過分危險,沒有半點保護措施。
“我現在住在銘都城裡,崔醫生如果不介意的話,要不要過來和我一起住?”思索片刻,她終於問道,“我家房子還蠻大的……”
“嗯?”崔璘微愣,微微下垂的眼尾都徹底撐開,茫然地看著左鎮潮,“我、搬去小左家裡?”
“是的,我又不會收您房租,您大可以先安心住著,等有條件了再搬出去。”
左鎮潮清晰聽見對麵的人倒吸了一口冷氣。
然後在她的目光中,微微蹙起眉,有些為難地搖了搖頭。
“雖然我不知道你家裡得是有多大……但你實在是太沒有戒備心、太信任我了。所以才能輕易在一個成年男性麵前說出這種話。”他的聲音罕見地帶上了些許嚴肅,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道,
“小左,這種話以後也不可以和其他男人說哦,他們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左鎮潮“?”
這怎麼就一棍子打死了呢?
蘭達姆更是沒放過崔璘,當即在她腦海裡冷笑「他是在自我介紹嗎?」
左鎮潮還想再勸兩句,門口的方向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房間狹小,門板距離餐桌不過幾步路,因此顯得格外清晰和嚇人。
她於是閉了嘴。她坐得離房門進,便站起身理所應當地去開門。然而從貓眼望出去,外麵空無一物,打開房門才發覺地板上靜靜躺著一個薄薄的文件袋,收件人毫無疑問是崔璘,寄件人那一行卻是一個她從未聽過的地方。
她將文件袋拿回給崔璘,他隻看了一眼寄件人便皺了皺眉,然後當即就當著左鎮潮的麵將其拆開取了出來。裡麵是一張信紙,上麵寫了不少字,密密麻麻的。
信紙已經有些泛黃,看上去有些年頭,紙張散發著一種奇異的味道,聞著並不像是普通的墨水味。
這是什麼味道……?
左鎮潮正努力回想著這種味道的出處,崔璘卻三兩下便讀完了那封信——不愧是天才,閱讀速度恐怖如斯。
但是,他的表情依舊算不上好看,甚至有些凝重,眉心皺得都像是沈佑心了。
“……沒什麼事。”察覺到左鎮潮關切的目光,他頓時朝她笑笑,“彆擔心,就是老家的人寄來的,想要我回家看看而已。”
左鎮潮很是懷疑——這個年代還有人靠單純的寫信來交流嗎?
但是她突然回想起一件事,曾經聽護士台的姐姐們聊天,談起過崔醫生的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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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是從大山裡來的,曆經千辛萬苦才考到外麵來,憑借著超高的醫學天賦,很快就在s市最好的醫科大學、最好的醫院裡站穩了腳跟,堪稱現代勵誌典範。
如果老家位於那些崇山峻嶺中,那麼寄信件就非常合理,完全說得通了。
見到崔璘神色不對勁,左鎮潮也感覺自己差不多可以回去了,需要給時間讓他靜一靜。
她起身道彆,剛打算開門出去,崔璘便直接叫住她,直接把那封信往桌麵上隨手一扔,聲稱要送她下樓。
左鎮潮起初同意了。
然而,在崔璘下樓後,他輕易地打破了自己“隻送到樓下”的保證。
說了“再往前走一段路”、“過了這個紅綠燈”、“我再待一會兒”等話後,被送了整整一路的左鎮潮終於後悔了。
他再不停下,她家都快走到了!
“我覺得這個位置差不多就行了,您先回——”
話音未落,崔璘無聲無息地牽上了她的手,握緊手腕、越纏越緊。
“我說的話,你應該都記住了吧?”他的聲音依然溫和而清朗,“你的安全最重要,對待其他人一定要小心,哪怕是佑心也一樣。”
「……崔醫生對自己的朋友毫無信任可言啊。」
“嗯,您放心。”左鎮潮應下,便等著崔璘鬆開她的手。
然而手上的力道非但沒有消失,反而不斷加強,已經到了讓她有些發疼地地步,左鎮潮“嘶”了一聲“崔醫生……”
“!”
崔璘的手像是突然被什麼東西猛地刺到,驟然驚醒般,鬆開了她的手腕。
他的微笑染上了一層微不可察的陰翳,似是有些慌亂地低下頭避開她的視線“我先走了,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他扯了扯唇角,試圖再朝她笑笑,在此刻卻顯得尤為僵硬。最終不等她回應,便匆匆轉身離開。
左鎮潮站在原地,看著他修長挺拔的背影很快就被車水馬龍的洪流所吞沒,消失在街道的儘頭。
她又低頭看了看自己剛剛被攥得發紅的手腕「是發燒的緣故嗎?我怎麼感覺崔醫生今天格外奇怪?」
「嗬。」蘭達姆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幸災樂禍的語氣中還夾雜著幾分咬牙切齒,「快要藏不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