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事情其實並不算複雜。
冷靜下來了的梅林大概的解釋了當前的情況——隊伍中帶上了孩子們,為了他們的安全,隊伍決定繞過原本的近道山地,從另一側前往傑爾馬納。而身為劍聖的阿妮菈會在這段時間裡跟隨隊伍,幫助護送孩子們直到到達教會的教堂或修道院,作為交換,她想要與「劍骨」見麵。
「劍骨嗎……」
安靜的篷車內隻能聽到車輪碾過沙土時發出的聲音,馬蹄踏在地麵上的「嗒嗒」聲很有節奏。
貞德的身體隨著篷車的行駛而輕微的搖晃著,她微微垂下頭,看著依然沾著血的右手的繃帶。
雖然已經愈合了一部分,但在繃帶下的皮膚仍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劃痕,仿佛是被無數的利刃劃過一樣。
她心裡多少的猜到了原因——那把「氣勢」中的、屬於「劍骨」的那部分力量想要回歸本體。
就像麵對著忽然倒下的機車,成年人也許能夠憑借成熟的力量輕易的扶穩,但是對於幼兒而言,最大的可能是孱弱的孩子被傾倒的機車壓住。
「成年人」的劍骨的力量被遺留在了這個世界,但現在能夠輕易扶住機車的劍骨消失了,隻有「小孩子」的貞德在。
劍骨能夠輕易使用的力量,對貞德而言就成了致命的毒藥。
果然是「雙刃劍」呢。
那把劍……以後還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嗎?
「想要解決這個問題,也許你可以嘗試另一個方法。」
篷車之外的一側,跟隨著篷車慢慢前進著的阿妮菈,一邊說著,隨著她的步伐,身上不曾解下的武器相互碰撞著。
仍有些心不在焉的亞瑟愣了愣,他眨了眨眼,有些失焦的雙眼微微轉動,最後看向了這位角族的女劍士。
阿妮菈也在看著他,或者說,是看著他腰上彆著的細劍。
「要知道,你現在身體裡的力量有一半來自於這把細劍的主人——我能夠察覺得到。」
當聽到阿妮菈的話語時,亞瑟邁出的腳步停了下來,他張了張嘴,下意識的想要說些什麼。
但阿妮菈隻是向他豎起了食指,做出了「噤聲」的手勢。
顯然,這件事情隻有他們兩個知道,或者說,隻有身為「劍聖」的阿妮菈察覺到了。
「所以,隻要你繼續使用你的力量,這樣的事情就會不停的重新發生。」
「也許劍骨和那個小女孩之間確實有什麼聯係,這樣的聯係決定了——隻要你喚醒了屬於劍骨的力量,這些力量就會想要嘗試同化那個小女孩。」
「對於一個幾乎與普通人無異的小女孩來說,一名冠軍劍士的力量代表了什麼,同樣身為劍士的你應該很清楚。」
阿妮菈平靜的闡述著自己對於所發生的一切的認知,並且在最後,給出了她的建議。
「想要避免出現這種情況,你需要做的是從根本上——把你身體裡屬於那個人的力量驅逐出去。」
亞瑟閉上了嘴,他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雙手。
仿佛能夠透過皮膚看到皮下的肌肉,能夠看到在肌肉之中燃燒著的火焰。
與其說是聖劍的殘骸在灼燒他的身體,不如說是劍骨的力量在支撐著他的軀殼。
「你還有機會。」
「把這些不屬於你的力量驅逐出去,然後重新尋找屬於你自己的超然特性,如果你真的想成為一名名副其實的劍聖的話。」
最後,阿妮菈留下了這句話,便沒有再和亞瑟說什麼,隻是留下這位少年獨自思考。
而亞瑟也確實在思考。
他想了很多,但卻又什麼都沒想,思緒隻是緩緩的冒出頭,又被虛無所淹沒。
直到最後,他的腦海之中所浮現的,隻有在慘烈的戰鬥結束之後,身處蒼炎之中的、那位金發女性頎長而完美的身影。
以及她高潔而美麗的臉上所顯露出的「悲憫」。
「相比於那個小女孩的覺悟,你的弟子還差得遠呢。」
一直到隊伍又一次停下進行休整時,看著遠處仍沉思著的亞瑟,結束狩獵的阿妮菈一邊擦拭著沾血的短劍,一邊說著。
一旁的梅林聳了聳肩,沒有答話。
雖然接觸的並不多,但是從最初將她從地牢中救出來、一直到如今,經曆過種種事情之後的少女的成長,大賢者看在眼裡。
也許不是太出彩,但是身為一名「聖女」所應該有的氣度卻已經初見端倪。
而相比之下的亞瑟,雖然有所成長,但是所麵臨的問題卻要更多。
亞瑟擁有成為劍聖的才能,這毋庸置疑,但他太年輕了。
一直到不久之前,他隻是個普通的、十五歲的少年劍士,沒有經曆過多少殘酷的戰鬥,甚至從第一次用劍至今也不過才過去了五年。
從前接受著「王」的教育、後來接受著「星騎士」的信念,但是卻缺乏必要的錘煉,如果沒有與之相匹配的堅韌心靈,也許在他成為一名「男人」之前,就會走入歧途。
說到底,亞瑟還沒有找到屬於自己的人生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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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話說回來,從一名少年成長為一名男人,需要的時間是多久呢?
梅林摸了摸下巴,最後搖了搖頭。
對於長生種來說,這個問題有點兒難,她根本沒什麼概念。
角族劍聖與前冠軍劍士之間的氣氛稍微的陷入了沉默,直到阿妮菈擦拭完了手上的武器、重新將它們收入劍鞘之後,才又一次的開口。
「我幫你管教你的弟子,現在你準備告訴我,劍骨和那個小女孩之間的關係了嗎?」
她臉上的表情十分的平靜,讓人看不出她的情緒。
但是身為阿妮菈曾經的同學的梅林很清楚,隱藏在這幅麵孔之下的是什麼樣的心情。
對於這位角族的女性而言,追求完美的「劍」,這比什麼都重要。
梅林思索著,斟酌著自己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