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淪、深陷,仿佛落入泥沼一般,逐漸包裹全身的阻尼感,讓下墜的感覺逐漸的停止。
曾經見過一麵的、散發著光暈的入口近在咫尺,隻要再向前走出一步,就能夠回到「潘德拉貢」所在的地方——核心。
仿佛是穿過了薄膜,門扉之上所彌漫的能量包裹住了他的靈魂。
聲音模模糊糊、仿佛是穿過水流而來一般。
亞瑟深吸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咕嚕嚕——」
水流的聲音,穿行於水體中的阻尼感,與上次不同的、已經被煉金術式喚起活性的這片空間裡,此時已經灌滿了粘稠的液體。
並沒有表現出慌亂,雖然仍本能的感到些許不適,但是梅林老師的詳細解說,已經將他將會遇到的場景都進行了詳儘的介紹。
亞瑟緊閉著雙眼,任由這些粘稠的液體順著他虛擬的鼻腔、耳道湧入,幾乎是從內到外的、完全的將他包裹了起來。
有淡淡的血腥味。
這是連接靈魂與神代文明造物的媒介,並非物質、而是概念的流體——鏈流,隻在承載靈魂的傀儡核心被激活、活性化時才會出現。
「……準備得差不多了,亞瑟,可以開始進行同步連接了,集中注意力。」
隨著同步的前奏準備完畢,為了隔絕外部的乾擾,核心與外部的鏈接被短暫的切斷。
「咕嚕、」
細微的、難以察覺的湧動聲,順著粘稠的液體傳入了亞瑟的聽覺神經。
他下意識的回過頭,看向了背後——那聲響的來源、身後的門扉逐漸的變得暗淡,黑暗漸漸的再次彌漫而上,就像是深邃的海底一般令人感到窒息。
「很好,初步的連接很成功,鏈流的參數雖然偏低,但還在正常範圍內。接下來準備進行同步,亞瑟,集中你的注意力。」
梅林老師的聲音依然在為他進行著講解,但是不知從何而來的困倦的感覺,正在逐漸的纏繞著亞瑟。
原本因為突然的異響而警覺的他,毫無察覺的、身體逐漸的開始放鬆,漂浮在這粘稠的液體之中。
隨著他的放鬆,這些液體之中,似乎有什麼物質逐漸的發生了轉變,從未知的黑暗深處逐漸延伸、貼合到了他的身上。
就像是細絲,將他纏繞、包裹著,結成了薄薄的繭。
「搏動、」
仿佛是心跳一般的細微聲響,在黑暗之中悄然的響起,隨著這一聲輕響,微弱的光暈從他身上發出,向著周圍的黑暗湧去。
籠罩著一切的黑暗被短暫的照亮,橙紅色的液體中,密密麻麻、互相交錯的暗紅色細線,仿佛是神經節一般、又似乎是猙獰的血管的結構,從亞瑟的身上延伸而出、直到遠處的黑暗之中。
「很好,同步成功……同步率15,雖然……但是確實成功了,亞瑟,現在要開始增加……」
梅林老師的聲音逐漸的遠去,閉著眼睛的亞瑟的心跳似乎逐漸的消失、身體又一次的失去了感覺。
「搏動!」
又是一聲心跳聲,比剛剛還要明亮的光暈再次的擴散開來。
似乎……有了點奇怪的感覺。
伴隨著逐漸的變得有力搏動,亞瑟的蜷縮著的身體微微的抽動了一下。
他下意識的伸出手,想要撫摸脖子,但是……
……我的……手呢?
忽如其來的空虛感,將已經昏昏沉沉的亞瑟喚醒,猛然回過神來的亞瑟,下意識的眨了眨眼。
瞬膜覆蓋住了光滑的眼球,隨後又快速的褪去,而後他看到了站在自己的麵前的、渺小的梅林老師,渺小的莫羅娜耶小姐,渺小的摩根先生……
幾乎是在他回過神來的同一時間,伴隨著視野的恢複,夾雜著瘋狂思緒的虛弱感、疼痛感湧入了他的腦中,在他的神經肆意的嘶吼著。
我的身體……我的身體呢?
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嘶啊啊啊啊!!
去死!去死啊!!
顫抖著的紅龍的無神的豎瞳震顫著,瞳孔驟然的收縮又放大,他的嘴部顫抖著,似乎是在嘶吼著,發出了「咯啦咯啦」的聲音。
似乎是響應著亞瑟的痛苦一般的,失去了他的靈魂的、屬於人類的軀體也顫抖了起來,但隻是一刹那,那被黑色的劍士服包裹著的軀體又安靜了下來。
他的異常是如此的難以察覺,以至於周圍的妖精們都沒有發現——她們被紅龍發出的怪異的聲音嚇到,發出了起伏不定的輕聲驚呼。
隻有梅林皺起了眉頭。
同步率剛剛上升到了60,出奇的順利,就像是在和自己的身體進行鏈接一般的順利。但是在某一瞬間之後,同步率開始快速的下降,而亞瑟的狀態也急轉直下。
「不行,相比於鏈接活體,單單鏈接一顆死去的頭顱,雖然已經活性化,但對於凡人的靈魂而言還是太困難了!」
剛剛被從工作台上拽來幫忙的格裡特恩壓下了心中的恐慌,她仔細的確認著顫抖的紅龍的頭顱的狀態。
「不隻是實體概念上的不匹配,還有紅龍的混沌惡念、肢體缺失的不適感,這些都是十分巨大的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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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格裡特恩報告的同時,梅林將手中抱著的法杖插入到了一旁的金屬地麵之上,粗長的棍身微微顫抖著,發出了一陣輕微的嗡鳴聲。
她伸出空著的雙手、按在了煉金術式之上,努力的調整著紅龍的遺骸中的鏈流的參數。
還真是小瞧了紅龍的軀體呢。
深吸了一口氣,大賢者將這些無用的思緒從大腦中驅逐了出去,讓自己冷靜了下來。
「快來幫忙啊,你們這群笨蛋!還想站到什麼時候?」
「哦、哦哦!」
隨著梅林的嗬斥,妖精們暫時的壓下了對於紅龍的恐懼,手忙腳亂的加入了儀式。
煉金術式快速的發生著改變,魔力毫不間斷的從她們的手中湧出、注入術式之中,改變著術式中的物體的性質。
「減少魔力輸入!」
「降低機體的活性!再繼續降低!隻保留最低限度的活性!」
「切斷所有主要鏈流!」
「嘣——」
隨著梅林的指揮,陷入了混亂之中的亞瑟,似乎聽到了自己的腦海中傳出了什麼東西斷裂的聲音。
充斥他的大腦的紛亂思緒在一瞬間完全的褪去,眼前顫抖的視線逐漸的變得模糊了起來,理智重新回歸。
「……唔……」
重新歸於漆黑的核心空間的少年,用力的蜷縮著顫抖的身體、發出了一聲悶哼,身上連接的鏈路所剩無幾,僅剩的幾條纖細的鏈路也在飛快的萎縮、斷裂。
包圍著他的流體重新的變得渾濁了起來。
「亞瑟,聽得到我的聲音嗎?」
「……可以,梅林……老師。」
聽著亞瑟虛弱的回應,站在術式之外的梅林呼出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