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有祿氣得渾身發抖,攥著拳頭,奔著萬有福就過去了。
“萬有福,你特麼的放什麼屁?天明那半個月都在公社裡陪著縣裡的技術員,根本沒回過家,我都沒見過他,你居然說看見他夢遊。”
“你一個當大伯的,往侄子腦袋上扣屎盆子,給侄子造謠,你安得什麼心?”
“你家老二被學校開除,是他曠課、墊底、帶壞同學,自己作,你居然怪到我頭上,還報複起我兒子來了。”
“你特麼還是不是人?”
萬有祿大半輩子守著長幼尊卑,從來沒有直接喊過大哥的名字,這次也顧不得了,“萬有福”三個字從嘴裡出來的時候,萬有祿嘴唇都在哆嗦。整個人慫得眼花腿軟,差點直接坐在地上。隻覺耳朵邊上嗡嗡的,也不知道哪股血氣衝了上來,居然一拳朝萬有福掄了過去。
萬有福哪裡想到會有這出?猝不及防,一拳被萬有祿打在臉上,半邊腮幫子立馬腫了,鼻血都出來了。
萬有福抹了一把臉上的血,也急眼了,撲上去,抱住萬有祿就要摔。
可萬有福常年偷懶,萬有祿倒是實打實乾活的,倆人看著體格差不多,其實力量很懸殊。
萬有福搬著萬有祿的身子,想把萬有祿撂倒,結果卻被萬有祿按在了下麵。
眼看著倆半大老頭子就要扭打在一起,周圍的人趕緊拉。
大隊書記還在這呢,怎麼也不能讓倆人這麼打起來啊。
拉開了,倆人還在相互罵罵咧咧,被老書記狠狠訓斥了一通,才各自不吱聲了。
女人們吵架罵街,老書記不好怎麼樣,可老爺們兒們敢當他麵折騰,老書記可不慣著。脾氣上來了,真能大嘴巴子往臉上掄的,這樣的事兒以前不是沒有過,打完白打。
老書記輩分本來就高,又是馬坡大隊最大的官,社員們還是很給他麵子,不敢放肆。
萬有福和萬有祿被控製住,人群裡又熱鬨了起來,七嘴八舌的。
有的說,上個月,確實有段時間沒看見萬天明,當時可能真是不在村裡,牲口棚都是大隊長讓彆人看著的,自己家孩子還過去看了幾天牲口棚,因為草料沒喂好,差點讓牲口給頂了,後來趕緊換了彆人。
算算那段時間還不短,牲口棚前後換了三個人看,一人看幾天,差不多真有半個月。
萬天明不在,牲口拉車都沒勁,好在那陣地裡活不多。
也有的說,上個月,萬天明確實有幾天不在村裡,可沒有半個月那麼久,早就回來了,隻是沒去牲口棚。他親眼瞧見的,背著個書包,從東邊過來,穿著乾淨的白襯衫,見麵還打招呼喊叔了呢。
前邊人還沒說完,立馬就有人糾正,穿白襯衫的不是萬天明。萬天明是乾活的人,穿不了那麼乾淨,喜歡穿白襯衫的是萬有福家老二,萬天聰。
那陣學校考試完,放了幾天假,萬天聰正好從學校回來。
彆看倆人是堂兄弟,模樣比親兄弟還像呢。就是萬天聰讀書讀得久了,背有點駝,總是站不直的樣子,看著不如萬天明精神,細看都能看出來。
剛才那人一拍腦門,”誒呀,我說呢,對對對,是天聰,是天聰。我說怎麼問他啥時候去牲口棚,他說要複習功課,不能去牲口棚呢。”
“我當時還納悶,天明都好幾年不上學了,還複習的什麼功課?難道是嫌在生產隊養牲口沒出息,又想考大學了?”
人群裡嘰嘰喳喳這麼一討論,有個腦子比較活的小年輕,就琢磨出來了點不一樣的東西來。
“誒,你們說,那幾天天明不在村子裡,天聰哥又正好回來了,有福叔兩口子會不會是記錯了,跟蹤的不是侄子,是自個兒兒子?”
“倆人那麼像,又是大晚上,怕是連親爹媽都不一定能分得清楚吧?”
說話這人聲音不大,還沒說完,就被旁邊老頭兒呼了一巴掌,“就你聰明?就你知道的多?禍從口出,再不改改這毛病,以後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年輕人不做聲了。
雖然他懷疑的有道理,可畢竟是敗壞彆人名聲的事兒,還是在人這麼多的場合,沒憑沒據的,萬一人家萬天聰家裡不饒了,還真挺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