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有壽立馬就不樂意了,“二哥,你不能這樣啊!你走了,這土坯咋辦?還有這麼多沒弄呢,你想把我和爹都累死啊?”
萬有壽心裡清楚得很,萬大漢歲數大了,最近心裡邊又不舒坦,兄弟幾個都不敢讓他出大力。怕他萬一扛不住,再出點什麼事兒,隻能把最輕的活給他。
萬有福又是個擺設,看著是在那乾活呢,可實際上,出工不出力,你說他幾句,他道理比你還多,不夠生氣的。
所以,表麵上看是四個人乾活,其實真正出力的就萬有祿和萬有壽。
現在萬有祿要走,萬有壽當然不答應。
可萬有祿煙癮上來了,滿腦子都是煙,哪裡管得了這個,把家夥事兒往地上一扔,“怎麼就不行了?這不是還有大哥呢嗎?大哥就比我大一歲,胳膊腿兒的都結實,還能連個土都填不了啊?老三你不能這麼看不起大哥吧!”
“大哥可是準備當家的人,要是這點活都乾不了,以後還咋當家?咱爹在他這歲數的時候,可是啥活都能乾的。”
萬有祿這老小子也是學壞了,這時候提起萬有福要當家的事兒,絕對就是故意的,他是真恨上萬有福了。
果然,萬大漢一聽到當家兩個字,眉毛直接就豎了起來,“老二說的沒錯,有福你是當老大的,乾活本來就該衝在前邊,哪裡有自己不出力,占兄弟便宜的?”
“當哥哥的乾活得起帶頭作用。有福,你填土去!”
萬有福是想哭的心都有啊,填土是純力氣活,大鐵鍬端著,一鐵鍬一鐵鍬往模子裡裝土,裝少了,那模子是真不滿啊,一點玩不得虛的,累著呢。
憑良心說,萬有福今兒還真沒怎麼偷懶,他知道自己昨天晚上說了不該說的話,闖了禍,今天已經謹小慎微地夾著尾巴做人了,平常兩天都乾不了這麼些活。
可萬有祿居然還不滿意,還要讓他去填土,萬有福當場坐地上哭一鼻子的心都有。
可填土的話又是老爹說的,萬有福想不乾都不行,隻能咬牙堅持吧。要是不乾,估計還得被老爹打一頓。
看著萬有祿大搖大擺朝村子裡邊走去,萬有福恨得都想從後邊踹他幾腳。
再說牲口棚這邊,萬天明正在跟梁翠、萬玲玲,還有羅有誌講翻蛋的注意事項。
鵝蛋孵化兩天後,就要開始翻蛋了,不能總是一麵朝下,得經常翻動才行。
彆看翻蛋這活兒簡單,裡邊講究可多著呢,要是弄不好,嚴重影響大鵝的孵化率。
每天翻多了不行,翻少了不行,白天和晚上的翻法還不一樣,翻的時候,還得注意著溫度,複雜著呢。
就為這個翻蛋的技巧,羅有誌都記了好幾頁筆記了。
萬天明給他們示範著翻了一箱,第二箱就讓羅有誌翻,梁翠和萬玲玲都在旁邊看著,羅有誌翻完了,第三箱本來打算讓梁翠來,可梁翠怕自己弄不好,萬玲玲就先開始翻了,萬天明在旁邊手把手地教。
梁翠又看了一遍,終於鼓起勇氣開始翻蛋,結果這時候,萬有祿來了,在前邊喊萬天明。
萬天明不用想都知道,萬有祿是為昨天自己給他說的事兒來的,倒也沒著急出去,而是把萬玲玲打發出去了,還囑咐萬玲玲,“他要是說來找媽的,你就說媽忙著呢,讓他先等著,一會兒把蛋翻完了就過去。”
萬玲玲答應一聲,出去了。
自從萬天明幫萬玲玲把張家的婚事退掉,萬玲玲就什麼都聽萬天明的,因為她知道,在自己遇到危險、遭受不公平的時候,隻有哥哥能站在前麵保護她。
反而是梁翠有些心裡沒底,坐立難安,“要不,我還是去見他吧,畢竟是家裡男人,這麼讓他等著,我總覺得心裡不踏實。”
梁翠會這麼想,萬天明也能理解,畢竟這二十多年來,梁翠對丈夫逆來順受已經習慣了,萬有祿叫她,她就得趕緊過去,不管自己正在做什麼。
萬有祿讓她離開,她就得趕緊離開,不管願不願意。
不隻梁翠,村子裡大部分女人也都是如此,這也讓梁翠覺得,夫妻之間原本就應該是這個樣子的,並沒有覺得自己委屈。
甚至,梁翠對萬有祿還心存感激,覺得自己找了個不錯的男人,雖然萬有祿也有脾氣暴躁的時候,也幾次對梁翠動過手。可至少,萬有祿不會像萬有壽那樣,凡事不問青紅皂白,隻要自己心情不爽,就把媳婦往死裡打。
梁翠一直是個樸實、知足的女人,就算生活在壓抑的大家庭裡,也始終保持著自己的寬厚、善良。
這當然沒什麼不好,萬天明也絕對不是要挑撥父母關係,引起家庭矛盾,他隻是想讓父母生活得更和諧、更美好、更幸福。
萬有祿確實缺點不少,封建思想比較嚴重,愚忠死孝、男尊女卑、重男輕女。
可他也同樣在萬天明被人誣陷時,第一時間選擇相信萬天明,並堅定地跟萬天明站在一起,甚至直接對自己一向尊重的大哥動手。
這點,萬天明還是很感動的。
萬天明並不是存心刁難萬有祿,他隻是想讓父親多在乎一點母親的感受,多重視一下母親的存在,多給母親一點說話的機會。
可梁翠哪裡想得到這些,在小屋裡坐立難安,走來走去,連鵝蛋都沒心思翻了。
“天明,媽知道工作重要,媽一會兒回來肯定好好翻鵝蛋,我保證學會。你就讓我去見見你爹吧?你爹那脾氣,我怕他一會兒真生氣了。”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覺得你爹給我氣受了,可誰讓我是個女人呢?哪個女人不是這麼過來的?”
“再說了,就算我要跟人家慪氣,也得有個理由吧?這沒吵架,沒紅臉的,平白無故的,我幾十歲的人了,突然耍的什麼性子?說出去了,還不讓人家笑話!”
“聽媽的,彆跟你爹倔了,讓媽出去見他吧,啊。”
萬天明笑道“媽,你要這麼出去,我不攔著你,可是,下次我爹再要賣玲玲,賣天亮,甚至要把我賣了的時候,你一句話都說不上,你可彆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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