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江府後,古意先去見了江父江母,江夫人拉著她說了好一會子話。
沒有看見阿兄,一問,原來是被易小世子叫出去踏青射箭了。
她想回自己的院子,經過一條石子路,突然看牆角新栽了一棵花樹,樹上的花開得很茂盛。
她走過去,微風拂過,花瓣如雨,一片花瓣落在手心。
空氣中氤氳著淡淡的香味。
是梨花。
一位少年站在不遠處,手上拿著掃帚,靜靜地看著花樹下的小女郎,看她的裙裾在微風中擺動,看她眉目如畫的臉龐,看她眉心一點朱砂。
古意將手心的花瓣吹落,一轉頭便看見了那人。
他身上的衣服洗得泛白,有些磨損,相貌還帶著少年獨有的青澀,卻已能看出長大後的俊逸。
已經被他瞧見了容貌,古意也不躲他。
她在上一世就發現他和星皇那個重度顏控不一樣,他留在江府,即使沒安排在她院子裡做事,碰見也是早晚的事。
古意走過去,少年對她行禮。
她看著他,心裡奇怪,江家在吃穿用度上從不苛待下人,他穿的這套衣衫,怎麼像是穿了好幾年才能磨出來的痕跡?
古意啟唇,還未發出聲音,急忙把“趙”字吞了回去。
差點忘了,這一世她還沒問過他叫什麼,算時間,趙家還不知道他這個私生子的存在,他自己也不見得知道自己的親爹是誰。
現在他不是“趙堅”。
古意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的聲音沒有之前的嘶啞感,反而有些清冽。
“封酒。”
古意有些訝異,他的名字居然和《封酒集》撞名了,便問道“誰給你取的?”
“我娘去酒肆乞討,被打了,她在後麵的巷子撿到的我,所以給我取了這個名字。”
她知道他口中的娘是那天破廟裡的老乞丐。
那位大娘自己都吃不飽穿不暖,還能把撿來的小孩兒拉扯大,確實不易。
“你娘就葬在破廟後山。清明時可向府內告假。”
少年抬眸,還未等她看清他眼底的情緒,他便垂下眼,道“謝謝小姐。”
一片花瓣落在他的肩頭。
古意問道“這棵梨花樹是你在照顧?”
“多善管事安排的。”
她心道上輩子喜歡喝梨花白,這輩子種梨花樹,他與梨花挺有緣分。
視線落在他手裡的掃帚上,突然看見他手背上的傷口,傷口很新,似被什麼抽打所至。
她眉頭微皺,問道“你手上的傷口是怎麼回事?有人欺負你嗎?”
封酒握著掃帚的手緊了緊,他道“是我自己不小心,沒有人欺負我。”
古意不信,追問道“真的?你說實話,我會幫你的。”
封酒輕輕地笑了“真的。”
小女郎回到自己的閨房,當天她叫人送了一瓶藥給他。
之後幾天,她覺得陽光明媚,照得人暖洋洋的,就經常在府裡隨處溜達,曬曬太陽,呼吸新鮮空氣。
有時候遇見封酒,他都會上前行禮,若是狹窄的小徑,便側過身讓出路,供她走過去。
他的表現很正常,這確實降低了古意對他的不少防備心。
她注意到他似乎很喜歡灑掃庭院的工作,每次經過梨花樹,都能看見他在掃花瓣,嘴角含著笑意。
但意外總是來得很突然。
某一天,古意經過梨花樹所在的庭院。
本來她想去的地方不必往庭院裡走,可是一陣打罵聲從庭院裡傳了出來。
她走進去,剛好看見多善拿著掃帚棍子抽打著封酒。
少年縮著身子,蜷縮在牆角,不發一言,默默忍受著鞭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