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恒京破廟。
“娘，我回來了。”
他握住老乞丐的手，掰開她凍僵的手指，將半個饅頭放在她的手心。
花白乾枯的頭發散亂在老乞丐的臉側，他將她的頭發仔細地整理妥帖。
他在心裡對老乞丐說娘，兒想賭一回，賭她的善心，隻求留在她身邊……
身體晃了晃，他閉眼倒下，仍由手裡的銀子灑了一地。
他感覺到她在探他的鼻息，他刻意放緩了呼吸。
雪透過屋頂的破洞飄落。
白色，細碎，薄涼。
他的心漸漸失了溫度。
片晌，他聽見小女郎的聲音。
“聽明，將乞兒帶回馬車，再喊幾個人過來，把這位大娘葬在破廟後山。”
有人將他背起，往破廟門口走去。
細雪飄揚，沾到老乞丐的頭發上，與她的頭發融為一體。
小女郎將白氅解下，蓋到老乞丐身上，掩住她蒼白的發，乾癟的臉，冰冷的身軀。
破廟裡，一道聲音輕輕地響起，飄散在寒風凝雪中。
“願你安息。”
伏在聽明背上的乞兒閉著眼睛，嘴唇止不住輕顫，強忍淚意。
……
江府內院。
微風拂過，花瓣如雨。空氣中氤氳著淡淡的香味。
一片花瓣落在小女郎的手心。
少年站在不遠處，身上的衣服洗得泛白，有些磨損。
他拿著掃帚，靜靜地看著花樹下的小女郎，見她的裙裾在微風中擺動，如畫的臉龐，眉心一點朱砂。
小女郎將手心的花瓣吹落，回眸，看見了他。
她問少年的名字。
“封酒。”他答道。
小女郎發現少年手背上的傷口。即使皺眉，她也是好看的。
“你手上的傷口是怎麼回事？有人欺負你嗎？”
少年握著掃帚的手緊了緊，良久，回道“是我自己不小心，沒有人欺負我。”
她不信，追問道“真的？你說實話，我會幫你的。”
他輕輕地笑了“真的。”
前半句是真的。
多善打他，隻會用棍棒，隻會打被衣服藏住的地方。
他手背上的傷口，雖然不是多善直接抽打所致，但的確與多善有關。
多善命他清理偏僻處的荊，荊密集多刺，清理時，很容易被彈起來的荊抽到手。
小女郎命人給他送來了傷藥。
他握著藥瓶，輕輕的笑，並沒有用它塗抹傷口。
清荊時，時不時彈起的荊，他沒有躲避，手背被荊抽打的傷愈發明顯、嚴重。
終於，他等到了合適的時機。
他知道小女郎喜歡在這個時辰散步賞景，恰好，多善想偷取花枝，他不像以前那樣讓到一旁，而是攔在多善麵前，不讓多善摘。
果然，多善很生氣，一邊罵他，一邊撿起掃帚，用掃帚棍打他。
他縮著身子，蜷縮在牆角，不發一言，默默忍受。
……她來了。
“封酒，”她喚他的名字，“你說實話，我會幫你的。”
燦爛的陽光穿過花枝的縫隙，灑落在她周身，眉目灼灼，肌膚白皙如珠玉。
少年所在的地方，陽光恰好被樹枝遮住，處於一片陰影。
他輕輕地點了一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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