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府雖規矩重,但因為江老夫人身體時常不好,所以除了初一十五,是不必日日晨昏定醒的。
不過照例清儀還是要每日晨起去給繼母沈氏請安,她剛起身收拾妥當,沈氏身邊貼身的王嬤嬤就來了。
她臉上堆著笑,恭敬地給清儀行禮“大夫人體恤大小姐剛歸家,舟車勞頓,便免了大小姐的請安,大小姐好好休息便是了。”
清儀見狀揚起了嘴角,這個沈氏真是扮慈母扮上癮了,前世她真應了她的話不去請安,晚些時候就傳到父親耳中,說她擺郡主的架子不尊長輩。
清儀臉上笑意未減,但語氣卻有些冷“瞧嬤嬤說的,我一個做晚輩的,怎能躲懶不尊長輩?還是說是大夫人她不想見我?”
王嬤嬤聞言微微一愣,忙回話道“大小姐這是說的哪裡話,大夫人怎會不想見大小姐,不過是大夫人慈心,體恤大小姐罷了。”
“大夫人體恤,但我卻不能壞了規矩,王嬤嬤正好你來,且在前麵帶路吧。”說話間清儀已經從妝鏡前站了起來,走到了王嬤嬤麵前,見王嬤嬤不動不悅道,“怎得我不是主子?使喚不動嬤嬤替我帶路嗎?”
話既到此,王嬤嬤隻好硬著頭皮低眉順眼在前麵帶路,雲舒院和沈氏住的雲錦院距離不算遠,穿過遊廊走了幾步便到了。
雲舒院雅致冷清,這雲錦院卻是富麗堂皇,很是氣派。
清儀瞧著眼前的一切,隻覺刺眼,心底一片悲涼。
奇珍異草種了滿園,比之花園中種類更多更珍稀,整個院子妍麗華美,那塊牌匾聽聞是前丞相孫老親提,還是她父親專門去求的字,沈氏是真的很得父親的寵愛呢。
因跟王嬤嬤說了幾句話耽誤了些時辰,屋內其他人都已經到了。
沈氏看王嬤嬤打起簾子,問道“可是沒請到大小姐?也不礙……”
她正說著,見清儀緊跟著踏進了屋,連忙止住了話頭,微微皺了下眉頭,旋即又恢複如常“儀兒來了。”
清儀裝作沒聽見她剛剛的話,規矩地給沈氏行了禮。
江容瑛本是坐在江容瑾對坐的位置,但她一個庶女怎好坐在嫡女上首,沈氏對著她使了個眼色,她不情不願地起身將位置讓了出來,麵上有些彆扭不悅。
剛坐下,清儀便聽沈氏開口“儀兒你來的正好,你父親已經交代過了,你的婚事確實也該湊備起來。我同二夫人也商量著,你是府中的嫡長女,除卻你母親留給你嫁妝,府中按照嫡女的份例再給你添上一份,雖是側妃之位……但必定讓你風風光光過門。”沈氏一臉慈愛,倒真像個處處為她打算的母親。
清儀端起茶盞微抿了一口,緩緩開口“我的婚事倒是不急,出宮前太後娘娘特意囑咐過了,我的婚事需得回了她才能落定的,總不好拂了她老人家的麵子不是?”
此話也不算清儀瞎編,太後當時也未曾勸過她,想來也覺得此事不妥。
“是了是了,儀兒不僅是我們江府小姐,亦是郡主,此事確實要問過太後娘娘才好。”沈氏麵上笑著,但明顯話中有話。
清儀看著氣氛逐漸凝固,既然規矩周全請了安,也不想在此處跟沈氏閒話演戲,便起身告了退。
屋子裡便留下了江容瑾、江容瑛和江容玥三個女兒。
江容瑛耐不住性子最先開口問“母親說的側妃之位是何意思?長姐不是要嫁去三皇子府做正妃嗎?”
沈氏雖有些厭煩江容瑛沒規矩,還是忍下不滿解釋道“這事說起來也是可惜,你長姐歸家前生了場病,傷了子嗣根基,三皇子的意思是先許了側妃之位,可你也瞧見了,你姐姐也是委屈的。”
江容瑛輕哼一聲,不悅道“長姐已及笄一載有餘,我們姐妹幾個年歲也都差不離的,長姐若不想嫁人,是想拖著我們江府姐妹幾人不成?”
這樣的恨嫁之言屬實不該從一個閨閣小姐口中說出,江容瑾麵色不虞,瞧著江容瑛的眼神多了兩分鄙夷,站在江容瑛身後的江容玥也不由拉了拉姐姐的袖子,提醒她慎言。
沈氏撇了撇嘴,但並未訓斥她,隻歎氣道“你也彆怨你長姐,她確是個委屈的,你父親的意思是江府定然要同三皇子府聯姻的,隻可惜你長姐傷了身子,不然我江府的女兒怎會隻配個側妃之位呢?”
言畢便將江容瑛姐妹倆打發了出去。
見人走遠了,江容瑾沏茶遞給自己的母親“母親同那個蠢笨的說這麼多做什麼?女兒瞧著她是越來越沒規矩了。”
江容瑾自詡清雅高潔,平日裡雖待江容瑛不錯,但心底裡是最看不上這個庶妹的。
沈氏抿茶淡笑“她確實是個蠢笨的,但同她母親一樣,長了一張狐媚的臉,我今日說的話,我瞧著她是聽進去了,若是她真起了心思,我助一助她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