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
油光蹭亮的皮鞋踏在地板上,聲音在教堂中回響,神父走到寧燁身旁,一隻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如同鋼鐵鑲嵌在上麵,紋絲不動。
寧燁感覺體內的坐標萎縮到了極致,像是耗子見了貓,想把自己蜷縮到最小,頓時驚駭不已。
“寧燁,一家公司最重要的是什麼?”
“啊?”寧燁驚愕看向身旁一臉平靜的神父,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一家公司最重要的是什麼?”他重複了一遍問題,寧燁停滯的大腦在危險警報中緊急運轉到極限。
“領導者?”
“錯。”
“緊跟時代?”
“錯。”
“渠道?”
“錯。”
“關係?”
神父低眉搖頭,伸出手指,另一隻手依然死死抓住他的肩膀。
“我早年去西大陸學習進修,聽過一個說法,現在說給你聽。”
他轉過身,正對著寧燁,臉上表情突然崩壞,猙獰充血,脖子青筋暴露,大聲咆哮
“是他媽的讓你的員工工作,明白嗎?工作!”
“公司剛成立,要用理想讓他們動起來,公司發展成熟,要不斷提高績效標準讓他們動起來,公司陷入危機,更要逼迫他們動起來,公司快倒閉了,不擇手段讓員工動起來,不動起來,他們就會思考,就會猶豫,就會停擺,就會跑路,公司就多一分損失少一分收獲。”
他用手指用力戳寧燁的肩膀,手指深深陷進肉裡。
“你以為公司活下來就能喘口氣?你們是公司的功臣?那是老子把你們逼出來的,難不成是你們自己成功的?你們要不斷工作不斷工作,他媽的工作到死也得把工作交接完再咽氣。”
“因為老子要收藏豪車,買彆墅群,搞一個專屬女奴小區,每晚都要不同的女人上我的床,我還要告訴你們等我發達了少不了你們好處,我會讓你們和我一樣當老板,做富豪,狗屎,呸,真他媽有人信。”
“你們也是狗屎,我尿你們一臉也會乖乖咽下去,覺得有朝一日能翻身做主人,忘了自己隻是我手底下的狗,下輩子也做不了人,你的子子孫孫都要為我工作。”
“明白嗎?工作,就是一切,動起來,這個體係就會一直存在,這是一切組織體係乃至製度存在的前提,妄圖超越它談什麼未來,嗬嗬,空中樓閣,真是給人看樂子。”
神父咧嘴笑出聲來,表情和話語一樣冰冷可怖,深深紮進心裡。
“嗬嗬,不是有規則怪談的小說嗎,為什麼不談談這條真實存在的鐵則?是不想談嗎?大家為什麼不說話?”
說完,神父的表情瞬間收斂,恢複平靜淡然的模樣,仿佛剛剛隻是幻覺。
“這是一位名校俱樂部部長的發言,你覺得怎麼樣?”
寧燁臉上表情凝滯許久,才答道“他說的不隻是公司吧。”
神父忍不住搖頭輕笑,“嗬,他隻是拿父母給他開的公司舉例子。有一天他突然開車來到鬨市區,走進人群,掏出一把螺絲刀捅進一名路人的眼睛裡,後來他成了邪教的一名主教,代號「刑官」。”
“聽上去是一個很瘋狂的人。”寧燁點評道,“您為什麼和我談這個?”
神父抬頭望向耶穌像,又低下頭,“不知道,有感而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