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姝靜迷迷糊糊睜開眼,還在回味夢境結束前的景象。
李雪蓮最後給了她一個包子,是她自己包的。
裡麵是她的心臟。
也是詛咒氣息。
上一次悸動,她付出了靈魂和生命的代價,這一次,她把心臟留下了。
“靜靜,你沒事吧?”
旁邊傳來鄧明玉擔憂的聲音,她回頭看,頓時一驚,寧燁眼睛緊閉,臉色慘白,躺在地上,旁邊的壇體上滿是符咒,上麵用鮮血密密麻麻寫滿了字。
“寧燁!”
江姝靜連滾帶爬跑到他身旁,握住他的手焦急道“寧燁你沒事吧?”
寧燁勉強睜開一道眼縫,又閉上,虛弱無力道“我就知道你能處理得來,下次再也不敢了,差點寫死在這兒。”
說完,他在兩女的攙扶下起身,看了一眼枯瘦潰爛的屍體,說道“這裡交給警方處理吧,此地不宜久留,我們走。”
“怎麼了?”鄧明玉沒搞清狀況。
寧燁沉默片刻,說道“我隻是猜測,這裡暗流湧動,我們隻是被裹挾來解決一點“小麻煩”的,最好不要知道太多,更不要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參與其中,做好我們該做的就行。”
看著兩女懵懵的表情,他努力打起精神,正色道“反正和我們沒關係,快走吧。”
……
一對衣著樸素的中年夫婦在警方的陪伴下站在走廊上,麵容憔悴麻木,疲憊的黑眼圈尤為嚴重,看上去像是六七十歲的老人,還有一個百無聊賴的男生被一名警員牽著,靠牆站在一旁。
婦人肩膀內彎,佝僂著身子,手上提了一個麻布袋,直直的望向眼前的房門,那眼神仿佛要透過門去,看到裡麵的內容。
丈夫輕輕摟住妻子的肩膀,自從女兒失蹤後,兩人反而冰釋前嫌,生活越來越有起色,麵貌卻越發頹喪,他眼神溫柔而又疲憊地看著妻子的側臉,想看向那道門,卻又縮回目光。
房門打開,一名警員率先走出,後麵一行人依次出來,鄧明玉和江姝靜落在最後,寧燁沒有出來,過了片刻才和之前有過交流的向坤警官一起走出。
中年夫妻的視線完全被警員手中的黑盒吸引,僵硬耷拉的肉皮扯動五官,作出難過又解脫的複雜表情,層層疊疊的皺紋甚至分不清哪裡是眼睛。
“啊啊”
婦人抬起雙手,朝黑盒子伸去,伸到一半再也忍不住,兩手抬起,緊緊捂住臉,跪倒在地,發出小聲的嗚咽。
丈夫走上前,鄭重地接過盒子,可以感受到盒子的沉重與內部的空洞,他想要撫摸盒子,卻兩手盛著它不敢亂動,下嘴唇往上覆蓋住上嘴唇,嘴角微微撇起,露出難看的笑容,腰彎至九十度向警員鞠躬。
他一步一步,搖搖晃晃回到妻子旁邊,跪下來,一手摟著女兒的骨灰盒,一手摟著妻子的肩膀,男孩見狀一開始不知所措,過了幾秒才有些不情願地跑過來抱住父母,一家人終於團聚了。
幾名警員沉默地陪伴在他們身邊,試圖用這種方式撫慰二人,寧燁三人則站在一旁,神情各異。
兩夫妻的表情舉動出乎寧燁的預料,他也不知道,到底是李雪櫻記憶出錯了,還是她的父母演技爐火純青,亦或者,直到女兒死去,他們才願意表達自己的愛,也可能是直到她失蹤才意識到,她是兩們兩個未來唯一的希望。
根據警方調查,第一種可能應該被排除了,她的記憶可能有部分是自己的臆想,或是記憶再加工,但真實的生活不會比記憶裡好多少。
從他們的氣色來看,也不像是演的,至少他們沒必要從幾個月前就開始演。
那隻能是真傷心了。
是遲到的愛,還是晚來的悔恨?
何必呢,寧燁想不明白,他們但凡給予女兒一點作為人的尊重,她也不至於落得這種下場。
他們哭得撕心裂肺,幾乎無法呼吸,那模樣實在是悲情到了極點,看著看著,寧燁有些乏了,兩人還在哭,他似乎明白了,悲是真的,但哭成這樣,他們是真輕鬆。
這樣的情感不需要付出,可以毫不顧忌地表露出來,流幾滴鱷魚眼淚能花費什麼代價,無非是回去了少撒兩泡尿。
讓外人覺得可憐,保留了體麵,自己發泄了情緒,算是有了交代,至於女兒生前死後如何,怕是從來沒想過,隻覺得虧了。
李雪櫻從出生那一刻起,就沒有作為人呼吸過一口氣,死後也要被充分利用。
活著不如不活,死了等於白死,可悲又可笑的一生。
也許隻有他們這些外人才真正理解死者吧。
待夫妻表麵上冷靜下來,起身拉著兒子告辭,一席人送他們直到警局門口,目送他們的背影消失在人群當中。
寧燁拉住麵色不忿的靜靜,跟幾名警員打過招呼後離去。
一路上三人安靜走著,直到上了車,鄧明玉啟動引擎,掛檔,似是無意調低收音機音量,問道“你和那位向警官聊什麼了?”
她瞥了一眼後視鏡,寧燁麵色平靜,沉默不語,便知道他不想說,正要開口轉移話題,江姝靜卻跟上話頭,“對啊,你們聊了什麼啊,跟案件有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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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燁與她的大眼睛對視,裡麵倒映出自己的臉,於是側頭看向窗外,陽光下金光燦爛的高樓大廈讓他略感不適,微微眯眼。
“西日那邊的警方與我們聯係,因為這起案件,他們挖出來三起懸而未決的無名女屍案,目前受害者家屬正向貴菊佑介的家屬索賠。”
“這樣啊。”鄧明玉感歎一聲,“雖然對死者沒什麼意義,但起碼能爭取給活人一個交代了,不過李雪櫻父母跨國不太容易爭取吧?”
“他們爭取到了,李雪櫻才會不開心。”江姝靜爭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