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聽完寧燁的講述,下意識嘬了一口嘴裡的牙簽,口感和煙截然不同,充滿木頭的生澀。
喉嚨乾澀得生疼,他張開嘴,卻發現嗓子眼堵得緊,說不出話,使勁咳嗽兩下,往垃圾桶裡吐出一口濃痰,用質疑的口氣問道
“道教……全滅?”
“常翊說中高端戰力隻剩下他一隻獨苗。”
“絕對不可能。”老板斷然道,“光我知道的,道教至少有二十位五階宿主,怎麼可能,絕對不可能。”
寧燁咽下一口口水,乾巴巴道“他說他是第三十六代掌門人。”
“那個四階的小朋友?”
“嗯……老板以前也是道教內門的?”
“……”
老板沒有說話,拿出一根煙,自己點上,深深吸了一口,沒有吐出,陷入沉思。
過了許久,他喃喃自語
“一切都是假的……神教不一樣,他們是真?不對,道教發現了什麼,和一切有關,除了神教,所以神教不一樣,涉及麵和深度超出預計。”
老板無意識地摩挲手指,下一秒如夢初醒,停下動作,嚴肅道:
“這件事以後不要提,不要問,甚至不要想,因果太大,太敏感了,一碰就動。”
寧燁正要說話,他抬手製止,“你想了,並且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正好跟你說說。”
老板從嘴裡抽出牙簽,立在桌上,說道“算算它會往哪個方向倒下。”
寧燁前伸腦袋,迷茫道“怎麼算?”
“隨你。”
“我不知道啊。”
老板不耐煩地嘖了一聲,隨手從筷子筒裡抽出一根筷子扔給他,轉頭捂住眼睛。
“自己想,然後丟筷子。”
“哦……”
寧燁心裡問牙簽會倒向哪邊,隨手丟出筷子,體內的詛咒氣息有微不足道的一絲消逝於無形之中,轉瞬又補充回來,如果不是他在緊張狀態,甚至會以為是錯覺。
筷子摔到桌上,指著右斜方。
“好了沒?”
“好了。”
噠。
牙簽倒下,尖頭貼上筷子頭。
寧燁皺起眉頭,盯著筷子和牙簽,沒有做聲。
“這是最基本的,算命,不是誰的命,而是命運。”
“如果它沒貼過來呢?如果它說的是那個方向而不是和它對上呢?”他無法理解。
老板微微搖頭,“重點不是它在暗示什麼可能,而是讓你想到什麼,明白嗎?”
你的選擇不是命運,結果才是。
寧燁突然想起這句話,似乎異曲同工。
說話的是誰,我嗎?
“那如果我不想要精準的答案呢?”
老板脫口而出“拿根粗棍子嘍。”
見寧燁不說話,他繼續說道“這種無關緊要的小把戲積累的反噬,即使是個普通人,可能隻是命途多舛了一點,直到垂垂老矣才會一口氣報應回來,但這件事不一樣。”
他撿起那根筷子,又從桶裡拿出一根擺在兩邊,拿起茶壺倒水,水流順著兩邊筷子中間流淌,落到地上,但沒人理會,地麵的灰塵被淋成落湯雞。
在寧燁疑惑的目光中,老板指著水道“這是時間,裹挾著一切向前流淌。”
說完,他把手指放進水中,挑出水,又放到離水壺更近的地方。
“通過算命,得知未來的信息,從而調整行動,反饋到未來。”
他的手指順著水流回到之前的方向,寧燁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圓環的形象。
“莫比烏斯環。”
“對嘍。”老板打了一個響指,“它沒有先後次序,而是一直存在於那裡,時間依然向前流淌,隻是在某個位置有滴水打了個轉,沒有變化。”
“但這是有代價的。”
老板的手在空中摸索著,“每次挑水,都會將自己暴露到外界,沾染雜質,雜質無法解析,無法理解,無法抵抗,從唯心到物質層麵影響你,改變你。”
他把手指伸進水流中一挑,水滴又跳回原來的位置,這時他指著筷子外被細微水漬淋到的桌麵,說道
“也許是潑回來的水,也可能是正常流的水,甚至可能不是你的水,總而言之,有一部分不可避免的誤差永久性流失了,千裡之堤潰於蟻穴,遲早會來報應。
不說小把戲的積少成多,要是拋的水太多太重,多到誤差比你們本身都大呢,或者無法負擔,導致潑不到自己這裡甚至直接潑到外麵呢,連答案都見不到,代價還要付,這也是某個更大的命中循環的一部分。”
他拿起茶壺直接對嘴猛灌一口,舒爽的哈了一聲,腦袋突然抬起,皺眉道“邪教的襲擊有預謀,通過算命知曉了道教的情況,不對,他們也可能因此死光,不用這麼麻煩,有的是方法可以找到讓襲擊效果最大化的時機,更何況還有西大陸的幫助。”
老板搖頭,不再想這件事,“偏題了,回到算命,一旦你上了桌,不到水滴落回河裡的那一刻就彆想結束。”
他舉起手,手指擰作打響指的樣子,“你有問題,認為一個響指就能得到答案,你打了,就會有回應,就是這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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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覺得不知道怎麼算命就不會發生,隻是很多並不重要,或者以為是臆想,知道的秘密越多,越可能陰溝裡翻船,你小子又是玩的花的主,所以查案要仔細查,超度要小心超,看到什麼或者聽到什麼不得了的事,就當耳旁風,彆想著往裡探,一不小心就是萬丈深淵,小心小心再小心,不要想,不要動,明白麼。”
“明白。”
寧燁一臉凝重,總感覺這算命的畫風和自己想象的有些不同。
上手難度低,風險多且大,甚至有種邪魔歪道的感覺。
看了可能反而不利於自己,改變的未來也在必然發生的未來之中,一切都沒有變,自然的流水一去不複返,逝去的終將逝去,無非是落下的櫻花腐爛化泥後,是否開出膿臭作嘔的花。
似乎一切非常人所能及的手段都不像表麵看到的那麼純粹,隻會讓他們越陷越深,不可自拔。
“那為什麼還要……”他說到一半突然停下,便意識到問題的答案。
“誰不想看看未來,直接抄答案,甚至逆天改命呢?”老板聳肩,一副生死看淡的模樣,“尤其是性命攸關的時刻,我最多幫忙看看無關緊要的小角色,可不敢看重要點的,怕死的難看。”
場麵一時間沉寂下來,寧燁從兜裡掏出複印的合同,遞給老板。
“喏,幫我看看。”
老板瞅了他一眼,是那種“簽之前為什麼不給我看”的眼神,粗暴地扯過來,戴好眼鏡一條條看。
過了一陣子,他砸吧砸吧嘴,眼帶笑意,揶揄道“都是為了合同?”
“什麼?”寧燁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露出厭惡的表情。
“留在這裡。”
“對。”
“哦。”老板沒在意他的嘴硬,評價道“人家不一定傻,你是被賣了也沒處說理。”
寧燁笑了笑,並沒有失落,“協議的條件很寬鬆,容易搞小動作,但不可能指望帝國放過我,隻要把最大的矛頭指向邪教我就心滿意足了。”
“倒也是。”老板點點頭,明白他的意思,雖然知道寧燁沒有多少討價還價的餘地,但還是希望他能多給自己拓寬一點生存空間。
什麼?他殺了好多人?關我屁事,你們變成鬼了才關我事,就是雙標狗,汪汪汪。
話題揭過,老板緊皺眉頭,陷入思索中。
“道教覆滅絕對是弊大於利,很多珍貴的實驗經驗還有沒有記錄的信息永久性丟失,但從個人角度講,機遇與危機並存,大量空餘法器需要分配,不能排除吸收成員是為了重新算命的可能,這種事看個人選擇吧,你有人選嗎?”
“李尋清,魏磊,鄧明玉。”寧燁毫不猶豫道。
老板此時卻搖頭說道“魏磊不能去,他有特殊情況,她們兩個我問問。”
“這樣啊……”寧燁思考了不到半秒就想到了人選,“金會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