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流下眼淚的顧青，赫連翔心中一愣。
……她是被自己弄哭的嗎？
一時間慌張起來的他，隻是在第一時間伸手輕輕為她拭去……
顧青並沒有像往常一樣，躲避這指尖的觸碰。
那些年來，不管受到什麼樣的委屈，她都沒有在彆人麵前顯露過。
因為即使說了，得到的反饋也隻是……因為是你自己能力不足，是你自己努力的不夠，是你……本來就沒有得到的資本……
因為聽了太多的“因為”，所以……她笑她怒她瘋，但是絕不會再在彆人麵前展示自己軟弱的一麵。
可是此刻，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想要感受他的溫度。
自己什麼時候……還能再有這樣的機會……
……
“你會覺得可惜嗎？”
？
“奮鬥了十幾年……從低穀攀上巔峰，可以輕易的走下來嗎？”
……
“你現在……是在以記者的身份問我嗎？”
！
記者……
啊……
自己是不是……問了不該問的……
在他眼裡，自己就隻是一個跟在他們身邊的記者吧……
“抱歉……”
“你是在以記者的身份問我嗎？”
赫連翔又詢問了一遍。
……
顧青看了他一眼之後，低垂下眼眸搖了搖頭……
“隻是突然想到……對不起……問了不該問的……”
……不是工作的詢問，那麼，是她自己想要了解吧。
赫連翔樂於讓她了解自己。
“我們五個人……從練習生時期到給前輩伴舞，再到正式出道……一直到現在，滿打滿算已經二十年了。”
……
他……沒有因為自己多有冒犯的提問而生氣嗎？
聽著赫連翔娓娓道來的沉穩語調，顧青恍惚間覺得，就像是在聽專屬於自己的獨家定製紀錄頻道一樣……
“我們之中……要是因為有人想要開始一段新的人生階段，而選擇結束演藝活動的話，那麼……我會選擇支持他的選擇。畢竟我們在彼此身邊，二十年的陪伴，已經足夠長了……”
……
“我們五個人這麼多年來都沒有吵過架，不是因為大家的脾氣都很好，而是因為太顧及彼此的感受了，為了避免衝突發生，一定會有人出來當那個妥協者。所以我相信，他們在做任何決定之前，都一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
“你要是問能不能輕易的走下來……的確是一個很不容易的決定，畢竟我們一起走過了二十年的時間，而且一路走來，牽涉到的人越來越多，還有體量越來越大的粉絲……所以我也很佩服，能在這種時候提出想退出的彆冶，他一個人在思考這些事的時候，應該更痛苦吧……”
……
所以當初想要阻止他們結束的自己……是多麼的自以為是……
“既然我們是一起攀上巔峰的，那麼一起走下來的時候，好像也沒想象中的那麼艱難了。”
……
聽到他用旁觀者一般的語氣，將這個沉重的話題輕鬆地說出，顧青才發現，有貪念的那個人……從來都是自己。
是自己……想要你們更加長久的陪伴。
不愧是情緒穩定的精英，即使是離彆在即的話語，他說出口時的語調也總是能讓人感到安心。
可是為什麼你的聲音……
聽起來是那樣的傷感……
一再說起的那“二十年”，一定還是會覺得留戀的吧。
但是成年人要學會坦然接受的，就是舍得放手。
……
“要是……自己也能跟你一樣，能把事情想的這麼豁達就好了。”
“……為什麼？你沒必要跟我們一樣。”
……
“每個人經曆的事，都是不一樣的。發生在我們身上的事，可能會有參考價值，但不是絕對的標準。所以，按你自己的想法來就可以了。”
……
“你要是覺得避開那些事，能夠讓你過得更加舒心，更加開心，連飯都能多吃兩口，那就離得遠遠的。”
逃避……
有時候並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認清了現實。
知道即使去硬碰硬，對方也會不為所動，甚至毫發無損，回過頭看看鏡中的自己，發現隻有自己撞得頭破血流。
既然此路不通，那麼就轉向兩旁，你會發現，原來還有其他的路。
隻要擁有……能夠接受改變的勇氣。
……
赫連翔對自己說的話，讓顧青突然想到了自己曾經寫過的文字……
這是……靈魂的契合嗎？
顧青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你已經很厲害了，一直都在踐行自己說過的話。”
身為活在公眾眼中的明星，赫連翔知道不受他人的言論所影響，始終堅持自我，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
但是顧青並沒有明白過來他話裡的意思。
自己說過的話？
……是什麼話？
自己剛剛是漏聽了哪句話嗎？
……可是注意力明明一直都有跟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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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是又看他看的入了迷……然後就記憶斷片了？
顧青覺得自己對赫連翔的免疫力已經提高了好幾個檔次了，應該不至於才對……
“不隨大流，不陷深潭，出水當蓮，入泥成藕……不是嗎？”
！
這句話的出現，讓顧青的後背突然僵直了起來。
這個熟悉的話……
……感覺不是湊巧。
他怎麼會說出……自己寫過的話？
顧青想問……卻又不敢問，隻覺得微張的嘴立馬口乾舌燥了起來，雙耳更是沒有給她一點麵子的燒的火紅的。
也許這隻是一句很普通的一句話……
又不是自己的專屬。
但是在冰湖山莊的那晚……他是不是也說過……
他該不會真的有看過吧？
……
見顧青沉默著，赫連翔也有一件事想問個清楚……
“不過，你今天一反常態的去跟衛澤宸見麵，而且還是去他的公司，你知道這樣的行為，對於男人而言，可是一個亮了綠燈的信號，他會覺得自己還有機會的。”
……
在顧青還沉浸於錯愕中難以反應的時候，沒想到赫連翔會突然轉入一個讓人更加能以反應的話題……
“可能吧……”
不過，顧青的確是有過這樣的擔心。
畢竟她在男女情事上並不是一竅不通。
——雖然這一點在赫連翔身上並不受用。
“有時候男人，是比你想象中還要簡單的生物。”
你好像就不是這麼簡單……
自己要什麼時候才能夠看透你？
“那我下次會再告訴他一次，這隻是他的錯覺。”
……
“還有下一次嗎？”
“……總之，如果到時候真的做不了朋友，那也沒辦法了，這次會在這座城市相遇，本來就是一場意外。合則來，不合則散，我本來……就一個人慣了。”
一個人慣了……是什麼意思……
一個人慣了……所以打算一直一個人嗎？
顧青輕描淡寫的語氣，落入赫連翔的耳中，卻讓他感覺到了一絲淡淡的憂傷。
那段黑暗的時期，她一個人走來……一定很難熬吧……
她隻有一個人……
要是自己……早點去找她就好了。
……
赫連翔又忍不住地伸手撫了撫顧青的發絲……
謝謝你……堅持到了現在，出現在了自己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