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一天都在地裡幫父親乾農活,可俊超回來的消息如空氣般,傳遍了全村。
上次,帶著一起去深圳的幾個年輕人,都已經陸陸繼繼開始往家寄錢了。
村裡正在家忙秋收的幾個年輕人聽說俊超回來了,臨近黃昏忙完活都紛紛來到李家,言語中滿是羨慕,都盼著俊超也把他們帶出這個貧瘠的山村,去看看外麵的花花世界,掙那些不用在地裡刨出來的錢。
背井離鄉,沒有學曆、沒有技術,個中的辛苦滋味隻有自己知道。
可這窮鄉僻壤,一年二季莊稼收完,什麼事都沒了,什麼收入也沒有了,並且這些地在山腳上,極是貧瘠,地裡的收入真的是勉強顧得上一家人溫飽,孩子上學不得花錢,老人生病不得花錢,婚喪嫁娶不得花錢,花錢的地方多著呢,不出去打點工咋辦?目前也隻有外出打工才能掙點錢、手頭寬裕點。
俊超外出打工這幾年,家裡多多少少有一些活便錢,村裡前後鄰居家裡缺錢了,都紛紛上家裡來借,李嬸人熱情,從沒拂過來借錢的鄉親們的臉麵。
更有甚者,農閒無收入的時候,一些極端貧困的家庭連買幾袋鹽的錢都沒有,李嬸知道了,總是想辦法幫忙,不傷了鄰居的自尊。
再借都沒有自家有更有底氣,哪怕出去乾苦力,村裡的年輕人也願意。
能帶著出去打工掙點錢也是好事,但凡來李家求幫助的,俊超一一答應,並儘力去幫忙,為此俊超在村裡年輕人中很有威信。
初秋的夜晚,不再那麼悶熱,打發走幾個年輕人,找出家裡最好的兩瓶酒,俊超拿著朝村支書年懷山家走去。
年懷山做村支書多年了,村裡窮,村委會連個正兒八經辦公的房子都沒有,借用了村裡小學兩間房子,農忙時候村乾部各自回家收莊稼,村裡有什麼事,村民都直接找到家裡,家裡都成了臨時辦公的場所。
懷山家大兒子在縣城農信社上班,女兒在外地讀書,農忙時候,也是無人幫助,隻有老倆口兩人在忙碌。
夜色漸深,剛從地裡回來的老倆口簡單的煮了兩碗麵條做晚餐。
看著俊超進了院子,年懷山忙放下碗。
“你這孩子,咋又回來了?”三四個月前,俊超回來過一次,帶走了村裡幾個壯老力,這些年輕人都開始往家寄錢了,他這個村支書沒能耐讓村裡人多掙點錢,倒是這年輕的後生幫了年莊很大忙,帶村裡幾戶貧困人家孩子外出掙錢,幾家人日子不那麼艱辛了,他這村支書也覺得臉上有光。
可才幾個月,怎麼又回來了?
“這不回來看你嗎!”俊超忙把酒放到桌子上。
“你這孩子,回來就回來唄,拿什麼東西?”在這村裡,年姓是大姓,村裡人十有八九都姓年,李姓也就那麼幾家,可這個李姓的娃,雖然隻有高中畢業,卻和村裡的年輕人不論年姓李姓都能打成一片,成了村裡年輕人敬重的大哥,又在在外麵闖蕩多年,辦起事來很是老練周全。
每次回來,都不忘來他家坐坐,並且從來不空手。
“年伯,這次回來,是為了孩子上戶口的事,還得您多費心。”年伯麵前,俊超是有話直說。
“哎,你這孩子,也是命不好,我聽你媽說了,說在深圳找了個外地媳婦,本想著生完孩子帶著孩子一起回來補辦婚禮的,沒想到媳婦出車禍死了,可憐的娃,剛滿月就沒了娘。”
是呀,孩子媽出車禍死了,死無對證,誰又會無聊的去深圳找找他口中說的那個死去的孩子的媽呢。
支書知道了,全村人肯定都知道了。
這個謊話,經他一番聲淚俱下的告訴母親,那就是真的,經支書告訴村裡人,那更是真的。
“你這孩子,在深圳找了對象是好事,怎麼不提前回來領個結婚證,如今孩子都生了,結婚證沒有,準生證沒有,上戶口的事比較棘手,我上次去鄉裡計生辦問了,人家說啥都沒有咋給辦,這樣吧,明天咱倆再去一趟,看我這張老臉人家給不給麵子。”
“那讓年伯您費心了。”
“都是自己村裡事,能幫多少是多少,孩子,你是咱這方圓幾十裡最早出去深圳打工的,現在咱們村,家家有幾畝薄田,是不缺吃,可家家缺錢呀,你能多帶幾個人出去打工掙錢也是好事,可是,總是打工也不是個事,你看看,這村裡的年輕人都出去打工了,家裡隻剩下老人孩子,孩子是由老人管,可,老人能教育好孩子?你給大伯說說,你有啥想法沒有?”
是呀,現在各村的年輕人都急著出去打工,不外出打工不行呀,家裡總不能一直窮著吧,可年輕人都走了,可憐的是娃們,沒有父母陪伴,誰來教育這些娃們?指望家裡那些識不了幾個字的老人教孩子,那怎麼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