診療室外忽然傳來喧嘩。
村民甲抱著退燒的幼兒擠到最前麵，粗糙的手指撫過量子ct機的金屬外殼“這東西……能看看我婆娘的老寒腿不？”他身後的婦人們攥著還沾泥土的草藥，孩子們兜著剛摘的野枇杷，隊伍從青石台階蜿蜒到曬穀場。
楚瑤鼻尖突然泛起酸意。
卜陽沾著機油的拇指擦過她眼下，少年指腹的薄繭蹭得皮膚微癢“哭什麼？”他低頭調試設備時，後頸被山嵐浸得微涼的皮膚擦過她發燙的耳尖，“等回城裡，我教你改裝量子溫控器。”
暮色漸濃時，最後一抹霞光正巧落在卜陽維修箱裡的塗鴉紙條上。
楚瑤俯身去撿被風吹落的診療單，發間垂落的量子掛飾突然與紙條上的愛心圖案產生共鳴。
懸浮星塵在兩人之間流轉成光帶，映得少年瞳孔裡跳動著鎏金色的碎芒。
白薇就是在這時踩著露水出現的。
她新換的珍珠耳墜裡藏著微型攝像頭，繡著暗紋的改良旗袍下擺還沾著後山的磁化泥。
“聽說你們缺藥材？”她笑盈盈遞上纏著絲帶的禮盒，電子表盤閃爍著不正常的紅光，“我特意托人從城裡捎來的艾灸貼。”
楚瑤剛要伸手，卜陽的維修扳手突然橫在兩人之間。
金屬尖端精準挑開禮盒暗扣，十幾隻機械飛蛾振翅欲起，卻被早有準備的機械貓撲了個正著。
全息屏同步彈出三天前的監控畫麵——正是白薇往捐贈藥材裡注射腐蝕液的場景。
圍觀人群響起抽氣聲。
孩子乙突然從人堆裡鑽出來，沾著糖漬的手指向白薇腕間“那個亮晶晶的，和我作業本裡消失的金屬貼紙一樣！”他翻開皺巴巴的算術本，缺失的量子公式頁碼邊緣還殘留著星雲美甲的碎鑽壓痕。
白薇倒退半步，細高跟卡進青石板縫隙。
她精心卷曲的發梢掃過楚瑤的量子平板，無意中觸發自動修複程序。
被刪除的通訊記錄瀑布般傾瀉而出，其中最新一條未發送的信息格外刺眼“已在他們車上安裝定位，隨時可以製造意外。”
山風卷著燃燒的艾草灰掠過庭院，老村長握著的銅煙鍋重重磕在石階上。
白薇腕間的電子表突然發出尖銳蜂鳴，她踉蹌著後退時，藏在珍珠耳墜裡的攝像頭掉進煎藥的火塘，炸開一小朵詭異的藍紫色火花。
“小心！”卜陽拽著楚瑤旋身避開飛濺的火星。
少年溫熱的掌心貼著她後腰，維修扳手甩出的電弧精準擊落屋簷下振翅的機械蟲。
楚瑤抬頭望進他映著火光與星塵的眼睛，忽然發現他鎖骨處粘著片極小的量子芯片——正是她三天前丟失的發飾零件。
夜色漸深時，曬穀場上的篝火晚會正到高潮。
村民們圍著卜陽改裝的量子音響跳舞，機械貓追著孩子們亂竄，撞翻了白薇留在石磨盤上的珍珠手包。
楚瑤踮腳給卜陽泛紅的指關節塗藥膏，卻被他反手握住手腕。
“彆動。”卜陽的聲音混著山泉酒的清冽，指尖從她袖口摘下半片機械飛蛾的殘翼，“這個型號的偵查機器人……”他忽然頓住，瞳孔裡映出楚瑤背後閃爍的電子屏——本該播放民歌的全息投影，此刻正循環著天文社活動室的監控畫麵。
白薇的尖叫聲刺破歡歌。
她新做的水晶甲卡在平板電腦邊緣，拚命想遮擋畫麵裡自己往捐贈物資注射藥水的動作。
老村長舉著火把湊近時，她腕間的電子表突然投射出加密文件——正是當初篡改運輸簽單的原始數據。
楚瑤感覺卜陽握著自己的手猛然收緊。
少年帶著維修老繭的拇指摩挲過她腕間脈搏，另一隻手已經摸出改裝過的量子解碼器。
當全息投影在空中拚湊出完整證據鏈時，曬穀場上突然響起雷鳴般的掌聲——二十幾個舉著手機的村民同時按下發送鍵，舉報郵件化作流光消失在星幕之中。
後半夜的山風格外潮濕。
楚瑤靠在改裝成診療車的後備箱裡，看卜陽用齒輪零件修補她斷掉的發飾。
少年垂眸時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陰影，維修燈的青白色光束裡，他忽然將某個冰涼的東西套進她手指——竟是用水潭裡撿的齒輪改造的臨時戒指。
“等回城……”卜陽的話被突如其來的警報聲打斷。
車頂的量子雷達瘋狂旋轉，全息地圖上浮現出七個閃爍的紅點。
楚瑤拆開發飾的星塵儲存器，懸浮粒子在空中拚出模糊的路線圖——每個紅點位置都對應著他們明日義診的必經之路。
白薇的冷笑聲從樹影深處飄來。
她新換的智能手環正在播放經過處理的錄音，沙沙的雜音裡隱約能聽見“爆破裝置”和“山體滑坡”的字眼。
當機械貓叼著半截引爆器躍上車頂時，山澗忽然滾過悶雷，暴雨前的土腥氣裹住了尚未熄滅的篝火餘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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