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川的心底有一條多年以前的傷疤,一晃二十多年過去了,那傷疤早已被歲月積澱的塵埃掩蓋。
他本不願和任何人提起,隻想靠著自己的努力撫平傷疤。
與此同時,程羽靠著老圖書館閣樓的門,聽著門內沈良發出絕望的呼喊,無動於衷地抖了抖手上的讀物。
這是一份泛黃的報紙,日期是六月十二日,611失火案的後一天。
那條二十年前的尋人啟示他仍記憶猶新。
“帆樓大學物理係教授胡川的兒子在北嵐村附近走失,孩子的特征如下”
程羽下意識地咽了口口水,他的大腦能與“彼岸”共振,看見“彼岸”中發生過的世界,而出現最多的,便是胡川搜尋兒子時構建的世界。
他大致估算了下,胡川至少回溯了上千次,卻仍舊一無所獲。
事實上,胡川對北嵐村再熟悉不過,因為他本來就是那裡土生土長的村民。
在那個年代,像胡川這樣讀到博士的人,算得上是不世出的人才,他沒有選擇出國繼續深造,而是留在母校,擔任物理係的教授。
他的妻子是同村的青梅竹馬,“功成名就”後的胡川並沒有拋棄糟糠之妻,依舊義無反顧地和這位勤勞樸實的農村婦女步入婚姻殿堂,並生下了個可愛的男孩。
那時胡川課業之餘沉迷於天體物理學,對浩渺的宇宙有無限遐想,因此他為兒子取名為【胡宇】
胡川生活作風節儉,一家三口平時就住在校內的教職工公寓,工作之餘,他常帶著家人在校內散步遊玩,其樂融融的家庭氛圍羨煞旁人。
然而好景不長,在胡宇四歲那年,胡川的妻子因病去世了,原本和睦的家庭環境瞬間出了裂痕。
當時三十多歲的胡川也到了事業關鍵期,各種課程、實驗忙個不停,根本無暇照顧程羽。
他也有想過給胡宇找個後媽,但胡宇打死都不同意。
日子是勉勉強強過下去了,但胡宇和胡川之間的裂隙越來越大。
隨著胡宇漸漸長大,他青春期的叛逆心愈發嚴重,加之胡川步入中年後工作也不太順心,父子二人幾乎不是在吵架就是在冷戰。
其實胡川也很心痛,他知道自己對胡宇的成長有太多虧欠,但人的精力總歸是有限的,科研之餘,他能陪伴胡宇的事件真的所剩無幾。
好在胡宇學習很好,尤其在理科方麵,似乎繼承了胡川的天賦。
每次吵到不可開交之時,胡宇就會摔門而出,坐幾小時的公交車回北嵐村,去他母親的墳前待一會兒。
那次也一樣,胡川猶記得,那是一個漫長的暑假。
那時胡宇的高考成績出來了,發揮很理想,不出意外的話,讀帆樓大學的物理係綽綽有餘。
爺倆難得和氣一回,胡川特地請了假,親自下廚做了幾盤拿手菜。
餐桌上,微醺的胡川對兒子一片光明的未來侃侃而談。
“你就在帆大讀書,有你老子罩著,一路讀到博士都行,等到時候,咱爺倆就一起研究”
“我已經填完誌願了。”胡宇忽然潑冷水道。
“報的是隔壁雲省的法學。”
胡川瞬間酒醒了,難以置信地望向胡宇。
“你說什麼?”
“我不想學物理,也從來沒喜歡過它。”胡宇一字一頓的語氣如此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