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看不到頭,那小路彎著,繞著,一段連著一段,一頭連著一頭。”女鬼聲音低低的,帶著無儘的傷感,也攜帶著眾鬼的思緒回到了好幾十年前。
“黑黑的夜裡,我爹娘帶著我和我妹妹,互相拉扯著在窄小的山道上。”山道上滿是碎石,張牙舞爪出的枝乾未被清理,橫亙在道上。
他們踩在銀白的月光上,將整潔的月光踩得臟亂無比,枝乾劃在他們身上,不知道是誰的血滴落在了地上,皎潔的月光沾染上了他們的痕跡。
她記憶中的月光隻在山道上停留了一晚,但山道上的血,留在了那……好幾十年。
“那時候,村裡有三個宗族。”女鬼喜愛者跟昭昭比了個三,“我們是其中一個。那年選抽簽選祭品,我們族長抽中了。
然後,所有的族人推出了我們家。”
昔日滿麵熱情的族叔麵色猙獰,往日說說笑笑的嬸嬸漠視不理。
“誰讓…你家都是女兒呢?
遲早要絕戶的。”
“你已經絕戶了,你忍心看著你侄子沒了嗎?他可是帶把的!”
“就是,你也想想大家,你家兩個閨女,一個沒了,不還有一個在身邊嗎?”
…………
那時候的嘴臉,是真難看啊。
“我爹娘,自然是不願意的。”女鬼臉上露出了懷念的神色,“爹娘帶著我和我妹妹趁著夜色上山,然後……我自願穿上了紅衣裳和繡花鞋。
這樣……”
她神態故作輕鬆,“然後族人放過了我爹娘,我一閉眼,再睜眼就是現在了。”
“彆說我,你又怎麼被當成祭品的?”女鬼看向最開始說話的小孩,還有其餘幾個人,祭品裡麵可沒分男女。
這些鬼,哪一個死得不慘。
“我們族裡也這樣,族長抽中了,然後族裡抽簽,抽中了我,我就死了唄。”男人故作輕鬆,如果不是他身上露出來的皮膚滿是灼燒的痕跡,隻看他狀若不在意的態度,都會以為他沒遭什麼罪。
“你不是家裡後娘攛掇的嗎?”小孩鬼再次出聲,“我記得你,你當時被綁在了絞架上,是被燒死的。”
男人臉上輕鬆的表情消失,隨即又出現,“死就死了唄,談那時候做什麼。”
他不是很願意回想自己死的場景,渾身皮膚都被火燎著,他什麼都做不了,疼暈了又醒過來,醒過來又再被燒暈。
死都死不安生。
而且…死的樣子,實在是太臭了。屍體都變成了焦炭。
“我是被溺死的。”小孩聳肩,“他們把我裝進豬籠裡麵。以前我看有人被溺死,就是裝在了豬籠裡麵。那時候我就很害怕,我想著隻要我不犯錯就不可能進去,但沒想到我還是進去了。”
“聽你們這麼說,我死得倒是輕鬆了點。”說話的鬼身上有很多印痕,一道道的好似被撕開了又長合的傷痕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