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的低聲怒吼叫原本就心虛的曲大人渾身都顫抖了一下。
原本費心堆砌起來的溫潤模樣,如今卻同破碎的鏡子一般,竟拚不出完整的原貌來了。
南知鳶瞧見他這副模樣,卻沒有絲毫覺得暢快。
讓崔令姿和她母親落到如今這副天地的罪魁禍首,沒有人比他的罪惡更加深重了。
南知鳶嫌惡地將視線給轉了過來,感覺多看了他一眼,就是臟了自己的眼睛。
曲大人渾身顫抖著,問“陛下,臣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麼。”
他不知曉嗎?他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
床榻上躺著的,是他從未在意過,甚至先前都不知曉她存在的親生女兒。
而他當初對她母親做的事,前些日子對她說過的話,如同咒一樣在他的耳邊費力旋轉。
曲大人整個人都打了一個哆嗦,隻敢低聲辯解,卻絲毫不敢抬起頭來看向陛下,也不敢看向床榻上的崔令姿。
崔令姿聽著他的聲音,先是手指一頓,而後,慢慢地往手心裡摳。
疼痛刺激了她,崔令姿隻覺得她如今比以往所有的時候都更加清明。她想撐著身子坐起來,隻是她剛有動作,陛下便直接坐在了她的身側,對著崔令姿搖了搖頭。
“你身子不好,莫要亂動。”
他是上位者慣了,開口時都是滿滿的嚴肅,可任誰聽了都能聽出來陛下這話之中的擔憂來。
崔令姿看著陛下,卻搖了搖頭。她視線與陛下的碰撞上,可崔令姿卻沒有絲毫移轉。
看著崔令姿這倔強的麵容,陛下深呼吸了一口氣,還是鬆開了手遷就她。
“罷了。”
他隻微微歎了一口氣,便側了側身子,小心翼翼地將崔令姿扶了起來,還分外貼心地給她背後放了個枕頭,叫崔令姿靠著也更舒坦一些。
崔令姿忍著身上沁入進骨頭裡的疼痛,深呼吸了一口氣,讓自己麵上的表情維持正常。
她緩緩的,將目光放在了自出生之後,見過的次數連一隻手都能數出來的親生父親身上。
她眼神仿佛有實質一般,描繪著他的五官。
便是崔令姿不願相信,卻也不得不承認的,便是她的的確確與曲大人長得有幾分相似,否則南知鳶當時看見尚未及笄的曲家三姑娘時,也不會覺著她與崔令姿相似,牽扯出來後邊的那些事情了。
崔令姿扯了扯嘴角,可話語卻沒有絲毫的忍耐
“蠢貨。”
她的聲音並不大,仔細聽著還能從中聽見她微弱的喘氣聲。可就是這麼簡短卻利落的兩個字,卻似給了曲大人一個巴掌似得,叫他麵色都是羞紅,滿臉的憤懣。
崔令姿不願看他,連一個眼神都不想分給他。
可是陛下叫他跪在麵前的,崔令姿也隻能將眼神收回,半闔著眼像是修整。
床幔被拉下了一半,從外邊瞧,看不見崔令姿的整張臉,隻能隱約窺見到她那消尖卻意外精致的下巴。
“阿鳶”
崔令姿深呼吸了一口氣,而後喚著南知鳶。
南知鳶先前在她醒來時候,便想往她身旁去了,可畢竟顧忌著如今是在皇宮之中,旁邊還站著這般多位高權重之人,便強忍著自己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