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丸國綱一度是想要爭辯的。
但他並非不知好賴的那種人,甚至恰恰相反的,雖然他在待人接物方麵多少有些擬人,但對於他人究竟是以善意還是惡意對待自己,鬼丸國綱可以說是一清二楚。
正因如此,在大典太光世伸手,做出用虎口卡住張闔的唇來製止鬼丸國綱說話的,這種對鬼丸國綱而言多少有點過界的行為的時候,他才隻是小幅度的掙紮了一下,而沒有做出更過激的行為。
但即便如此,大典太光世最後做出的,那讓鬼丸國綱摸不著頭腦,情緒複雜到他頂多也隻能分辨出憤怒和自責這兩種情緒,然而偏偏言語上有些似曾相識的宣告,仍是難以避免的,引起了一些鬼丸國綱姑且說得上久違了的反應。
和雖然事到如今,隻能用破破爛爛來形容,但姑且有在重建,且進展喜人的精神狀態不同。
曾經在反複的馴化中,被強硬覆寫為身體本能的那些東西,由於其數量和本身觸發條件的繁雜,即使是鬼丸國綱也不太記得清,更不太想回憶每一個都是因為什麼而被建立的。
而由於鬼丸國綱這種半消極的態度,再加上他那在麵對算不上特彆信任的人時一貫會演,且演得像模像樣的另一種本能,所以當初的治療竟也讓他糊弄過去了。
但隱患,卻也因為鬼丸國綱的消極態度,而悄然埋下。
曾經在大典太光世沒有攜帶著鬼丸國綱被騙走的人性趕來之前,因為根本算不上應激條件,甚至連刺激性都不具備的,隻是看見了自己真實的發色便陷入譫妄的精神,以及比意識先一步屈從的身體本能,便是一記有力的佐證。
雖然當時鬼丸國綱之所以那麼輕易的陷入譫妄,也有被黑心世界意識掏空了自我,且出於誤會對一文字則宗多少有些信賴在的緣故,但他那些亂七八糟的,被刻進條件反射裡的身體本能,卻也占了不小的比重。
倘若是在沒有能夠全心全意信賴的人的情況下倒還好,就算鬼丸國綱真的沒控製住本能,意圖做些上不了台麵的事,時刻緊繃的精神也會在苗頭出現的一刹便冒出來阻攔他。
但偏偏因為情況好轉,再加上身邊有絕對可以信賴的大典太光世,和有一定信賴度的一文字則宗在,所以現在的鬼丸國綱,是基本不會特彆去繃住心神的。
於是理所當然的,因為精神的鬆懈,鬼丸國綱的身體本能又一次,先於自我意識的,做出了反饋。
那隻血色的眼睛略微渙散了些,目光虛虛的,望向了剛剛說出了重量級相當嚇人的發言的大典太光世。
卡在頸間綁帶附近的喉結上下滾動著,於是聲帶也跟著振動起來,將小聲的,討好似的嗚咽擠了出來。
而跟著唇瓣一同被分開的齒列則輕輕的,向卡在中間,那隻戴著黑手套的手掌的虎口處施了些力氣,像是犬類討好主人又像是調情一樣的,用並不特彆突出的犬齒,狎昵的磨蹭起了大典太光世的手。
不幸中的萬幸,鬼丸國綱在自己做出更多離譜行為之前,成功趕上了一路狂奔向不對勁方向的身體本能,強行製止了自己做出更多不對勁的動作來,但不幸的是……
大典太光世既不是無知無覺的泥塑木雕,也不是遲鈍過頭的那一類人,或許作為執念聚合體剛成型的最初時刻他是,但附身在鬼丸國綱身上的那幾年他也屬實是見多識廣了。
所以幾乎是在鬼丸國綱的身體先於意識的,開始了動作的那一刹,大典太光世便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麵色微變的加重了些捏在鬼丸國綱頰上的拇指與食指的力度。
在意識和外界疼痛的雙重作用下,終於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差點又做了什麼離譜事情出來的鬼丸國綱,血色的眼睛終於恢複了焦距,甚至於看上去麵色如常,毫無異樣,就像是之前做了那些表麵上沒有異常,實際上異常不成體統的事情的人不是自己一樣。
然而鬼丸國綱位於披風裡側,攏住身上這件披風的手指,卻無意識的捏緊了柔軟厚實的披風,幾乎要把那塊布料蹂躪得不成樣子。
畢竟,雖然嚴格意義上來說,鬼丸國綱的羞恥感,因為自我重建尚未完全完成的緣故,仍舊處於一種異常稀薄的狀態。
但由於大典太光世的構成要素裡,有相當大的一部分來源於鬼丸國綱身上所附著的執念,所以鬼丸國綱對大典太光世除了絕對信任以外,還有一種微妙的,他自己也沒能清晰的分辨出來究竟為何,但類比的話,大概類似責任心強的家長對自家小孩的責任感心理。
所以比起在有信任度但沒到特彆高的地步的一文字則宗,和隻有基礎信任值的其他人麵前失態,在大典太光世麵前失態這種事,反而更讓明明恥感已經幾近於無的鬼丸國綱破防。
而早在說出重量級發言的時候,就已經全心全意掛在鬼丸國綱身上的大典太光世,自然是沒有錯過鬼丸國綱那對他人而言微小,在他眼中卻過於明顯的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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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是在鬼丸國綱恢複了自控能力的一瞬間,大典太光世便收回了自己卡住鬼丸國綱雙唇的手,接著他略微遲疑了片刻,半安撫性的,用一種鬼丸國綱很熟悉的力道和姿勢,捏了捏鬼丸國綱的後頸。
“?!你……倒也不用……”鬼丸國綱的眼睛略微睜大了一瞬,似乎是想對大典太光世說些什麼,但他緊繃的身體倒也確實是肉眼可見的放鬆了下來,不再是那種破防後的神經緊繃狀態,“我還不至於……脆弱到那個程度……”
大典太光世沒有回話,隻是又捏了捏還在嘴硬的鬼丸國綱的後頸,看著人終於徹底蔫了下去,不再嘴硬和硬撐,這才放過了鬼丸國綱,“你到底有沒有,你自己清楚……騙騙彆人也就算了,彆把自己也騙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