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澀的味道,開始從舌尖開始逐步蔓延開來,一點點的滲透進全部的味蕾。
於是就如同被斧鉞劈開了頭顱,又好似於酣眠中被人照頭潑下了冷水,好似麵紗,又像是朦朧薄霧一樣的東西,便自眼前和意識中,開始被抹除。
後知後覺的,酸痛與麻木的感官,開始自雙臂和跪在地上的雙腿處,逐漸傳遞到了大腦,於是便下意識的意圖活動軀體,試圖吸氣,然而口中塞滿了的,全是被最初那幾片入口即化的分散片並唾液混合成的糊狀物裹著的,黏且發苦的藥片。
在某一個瞬間,鬼丸國綱的嘴角,確然是不自然的抽動了一下,剛清晰了些的視野也緊跟著有點發黑,但緊接著他便自大致的口感上,分辨出了嘴巴裡這些幾乎全部糊作一團的,比起藥片已經更接近藥泥的東西,具體都是些什麼品類。
鬼丸國綱顧不得思考,為什麼會突然被明明上一秒還說著隻會給基礎劑量的存在,塞了一嘴和平日裡服用量相差無幾的藥物,他隻知道,此刻終於得了些清明,緩解了些不適的自己,最應該做的是什麼。
鬼丸國綱艱難的,用牙齒刮下舌麵上的藥泥,又用舌頭卷起口腔內壁上黏附的部分,同時儘力從喉嚨裡擠出點唾液,好將這些有軟有硬,有乾有濕的玩意兒,儘數塞進狹小且發乾的食道裡,咽下肚去。
但這多少,還是有些難為乾澀的喉嚨,在大部分自體產生的唾液,都被分散片和塞進嘴裡有一段時間的藥片吸收了的情況下,縱使鬼丸國綱有在努力運作,但是喉嚨依舊是乾澀的,將已經可以稱之為藥團的東西,不上不下的卡在了喉嚨中間。
“唔……呃……”鬼丸國綱下意識的抬手,扼住了被藥物堵塞的喉嚨,似乎是想借此將卡在正中的藥物推擠下去,但他發力的姿勢與狀態,卻又怎麼看,都像是奔著殺死自己去的。
“彆乾咽!”嗬斥的聲音,幾乎是在同一瞬間,便從鬼丸國綱的耳畔響起,於是鬼丸國綱遲疑而又茫然的抬起頭,接著便被隔著一層布料的手掌掐住了腮肉,擠開了下意識咬緊的牙關,同時又有氤氳著水汽的,濕潤的瓶口,被送到了唇邊。
“慢一點,彆喝得太急,把手鬆開……”那聲音於是放緩了些,不再是之前那副強壓著怒火的樣子,“不需要你逼迫自己……這裡有水,你可以慢一點喝,把藥都咽下去了再說話。”
鬼丸國綱於是本能的,聽著那聲音的吩咐,小口的啜飲起了送到唇邊的水,而原本死死扼住頸項的雙手,也跟著逐漸鬆懈了下來,最後緩慢的,離開了之前被緊握住的頸項,垂在了身側。
送到唇邊的水,確實起到了很好的潤滑作用,逐漸軟化了那些,因為缺少水分,而有了乾結在喉嚨裡跡象的藥團,開始再一次消解,好讓狹窄的食道,將那些本來並不算大,卻因為數量和率先產生了溶解趨勢的藥片而被黏連凝聚在一起,最終所形成的團塊吞下。
而一邊捏著鬼丸國綱的臉,同時動作強硬卻並不粗暴的,給他喂水的存在,則在鬼丸國綱吞咽的動作不再顯得那麼吃力後,逐漸止住了傾斜瓶口的行為,撤走了傾倒水液的瓶子,同時鬆開了捏著鬼丸國綱麵頰的手。
像是條件反射一樣的,在那隻因為覆著層布料,而不太能感受到體溫的手掌,離開了麵頰之後,鬼丸國綱本能般的張開了因為失去外力而合上的唇,含混的吐出詞句的同時,將表麵還殘留著藥片白色痕跡的豔紅軟舌吐了出來,“全都……咽下去了……”
那一瞬間,似乎是有抽氣的聲音響起,但視野和意識都尚未完全清晰的鬼丸國綱,卻不太能分辨出那聲音究竟是什麼意思,隻是有些茫然的,活動著唇舌,“是……還不夠嗎……”
於是那隻剛離開沒多久的手掌,便重新落到了鬼丸國綱的麵頰上,用虎口堵住了還在試圖活動著,吐出更多驚世駭俗的言論的唇舌,“沒有必要,也沒有人想看這個,”變得再度像是強壓怒火一樣的聲音響起,“你給我老實一點,不準想,也不準做那些有的沒的。”
不是很理解,但既然被這麼要求了,鬼丸國綱於是便也從善如流的聽話,吞下了又一次,隨著位於頸間綁帶,以及被自己扼出的青紫痕跡附近的喉結上下滾動,而振動了聲帶,發出的小聲的,討好似的嗚咽。
而跟著唇瓣一同被分開的,像是犬類討好主人又像是調情一樣的,用並不特彆突出的犬齒,狎昵的磨蹭著卡在中間的手掌的虎口的齒列,也停住了原本的行為,隻是多少還是有些茫然的張著,不知道下一步該做些什麼。
那隻仍有些渙散的血色眼瞳,望向了掐住自己麵頰的,仍不能被很好分辨出具體形象的,模糊的色塊,像是在用目光詢問著,接下來應該怎麼做一樣。
“……還渴嗎?需要繼續喝水嗎?是就眨一下眼睛,不是就眨兩下。”那聲音於是停頓了片刻,隨後像是有些無奈一樣的,向鬼丸國綱發出了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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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思考了片刻,鬼丸國綱連續眨了兩次眼睛,回答了第一個問題,隨後隔了片刻,又再次連續眨了兩次眼睛,回答了第二個問題。
“很好……你的眼睛出了些問題,所以你現在應該看不清楚。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我會對你的眼睛做一些處理,所以從現在開始,兩隻眼睛都閉上,直到我說可以,才能繼續睜眼,明白了嗎?”
雖然有一種微妙的,好像被當成了什麼都不懂的孩子一樣的感覺,但還是認得出對方的好意的鬼丸國綱,在短暫的沉默後,閉上了自己目前唯一有視野,但也並不清晰的眼睛,和那隻幾乎從意識略微清醒了些,就一直在刺痛的,視線內僅有一片漆黑的眼睛。
“很好……我要開始了。”那聲音壓低了,於是另一種古怪的,像是電流炸響一樣的聲音,便沒了遮掩,甚至於在視野全部漆黑之後,變得更為靈敏的聽覺中,顯得有些駭人了起來。
但是,奇怪的是,並沒有產生抗拒或者警惕的心理,就好像,即使發出了這樣的響動,發出那個聲音的存在,也仍舊是被並不太清醒的意識判斷為可以信任的對象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