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瓊斯家族宅邸不遠處,某一間其貌不揚的平房的地下室內,一對全黑的眼睛睜開了。那是一隻被深淵深度腐化的奇美拉。
他那巨大的虎首占據了主要部分,但原本黑色的斑紋已被腐化成黯淡的灰色,毛發間夾雜著斑駁的黑色瘢痕,仿佛被火灼燒過。虎首的雙眼深陷其中,瞳孔中呈現出隻屬於深淵的漆黑之光——假如黑色也能稱得上是光芒的話。虎嘴裂開,露出兩根蛇的利齒,仿佛在腐化過程中融合了蛇的特征。
其背部是一對如同蝙蝠般的翅膀,翅膀的膜顯現出猙獰的裂口和汙穢的痕跡。每當翅膀微微展開時,空氣中的腐敗的氣味便會更加濃鬱,仿佛這對翅膀正在在腐化中逐漸瓦解,讓人無法確定它們是否還能支撐起這龐然大物飛行。
奇美拉的前肢帶有狼的形態,利爪鋒利且猙獰,呈現出不自然的長度。這些爪子在地麵上輕輕抓刮,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表皮滿是黑色的裂痕和潰爛的痕跡,顯得既強壯又脆弱,似乎隨時可能脫落。
他的尾巴部分則由一條毒蛇構成,這條蛇尾在奇美拉的後方不斷扭動,蛇的鱗片原本的光澤已淪為一片病態的暗綠,蛇瞳中透出混雜著痛苦和憤怒的神情,仿佛還殘留著些微意識。蛇尾不時吐出長而分叉舌頭,發出低沉的嘶嘶聲。
“大罪之王的殘餘回收失敗,就連傲慢的原初烙印也不知所蹤。雖然深淵並未責罰,但這是不可饒恕的恥辱。”虎首開口“時候到了,我們將為偉大的深淵,無冕之神,墮落之道的開辟者與先行者,向渡鴉取回曾經被篡奪的‘交易’之權柄。”
奇美拉身旁的黑暗中,有什麼在竊竊私語。
虎首皺眉,低吼道“所有的要素皆已齊聚!為了儘力減少命運的乾涉和紡車的窺探,我們不能再確認那個畫家的具體身份了!柱神紡車的使徒【災劫】已經來到金銀島,現在是最後動手的機會。隻要那個銘記道途的超凡者將瓊斯家族和我們做的交易‘錨定’,一切就將成為定局深淵擁抱我們,大功業剛剛起步,在我之後,諸君還需繼續努力。”
黑暗深處的低語短暫沉默後,再次響起。這次,並沒有雜音,而是統一成一句話,像是在讚歎,在勉勵,在送彆。
“在此,一位我們的同胞將先行一步”
“深淵必將向你敞開那無夢的懷抱,你將在未來祂的國中永生”
“我們一度被深淵拯救,而將來都注定會被深淵撿拾而起,化作星辰常伴祂左右”
“誠應如是!誠應如是!”
奇美拉閉上了流淌出黑色濃稠膿液的全黑雙眼,當他再度睜開時,雙眼不再是漆黑一片,而是倒映出一片星圖。他居然是一位第三能級的預言派係大巫師!而身上的拚湊縫合痕跡,隻是為了讓他能夠勉強在第三能級可以在某些時刻短暫得做到像第四能級一樣利用崇高形貌。
虎首最後回頭望了一眼蛇尾,他的語氣中充滿了痛惜和遺憾“我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讓你徹底複蘇,吾愛”
身披令人作嘔的暗綠色的蛇尾一頓,蛇頭上的雙眼不再怨毒,仿佛剛剛從一個噩夢中驚醒。他的雙眼恢複了短暫的清明。蛇頭環顧四周,似乎恍然大悟,對著虎首恍惚而溫柔地問道“哦時候到了,對嗎?我不怪你,我們將會在萬象沉寂、眾生皆墮之後,在那片黑色的國度中再次相聚的。我依然愛著你,去做你應做的事吧。”
虎首彆過頭去,不忍再看。如今他的雙眼早就失去了落淚的能力,其中除了膿液與黑血之外再也流淌不出其他東西了。短暫的停頓後,他再次開口“那麼,就像當初一樣,吾愛把你的一切都獻給我吧!”
於是蛇首咧了咧嘴,似乎想扯出一個笑容,但最後也沒有說什麼,隻是將腦袋輕輕倚靠在虎首的耳畔,摩挲著不再鮮亮柔順的皮毛。
所有的獸人都可以在引導下投入深淵的懷抱,但是這往往意味著舍棄原有九柱神司掌道途的所有力量。深淵惡魔們的欲望與追奉更改後,隻能依靠自身對的七大罪的相性從深淵獲得賜福。無論是地表還是深海,所有正規商鋪、學府都不再會為展現出惡魔特征的獸人服務。然而,墮落者與惡魔們畢竟背靠深淵,因此不會缺少隱秘知識。他們往往會用很直接粗暴的方式使用這些知識,就像是奇美拉對自己的改造以暫時有第四能級的實力;就像是他的虎首讓自己的雙眼暫時恢複,以使用他曾經追奉的紡車司掌的維係道途、預言派係法師的力量;就像是蛇首將自己全部作為代價念誦的知識
接著隨著蛇信吞吐,蛇首開口說道“【深淵是無冕的第十柱神,祂在最初便被自己與九柱神剝奪至無可剝奪之境地】,咳,咳咳”蛇首劇烈地咳嗽著,暗綠色的蛇皮皸裂、潰爛,不完整的肉體與靈魂保存這段知識就已經瀕臨崩毀,更何況念誦而出呢?但是即使是如此痛苦,他也沒有停下。虎首閉上了雙眼,咬緊牙關直至滲出漆黑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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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咳咳,呼,【交易一詞在先前並非借助貨幣進行,而是以物易物】,而在走獸們開化智慧之前,也就是【渡鴉睜開第三目之前,生靈如若想要,便會去奪取,而‘奪取’最初正是深淵之權柄】,咳咳咳,嗚【三隻眼的渡鴉剝奪了深淵的掠奪之權柄,在漫長的時光中消化、被篡改,如今在眾生口中,‘奪取’不再,唯餘‘交易’】。”蛇首失色,變得灰白,如同雪與灰燼一樣垮塌,徹底消散了,露出了奇美拉原本的虎尾,就如同他從未存在過。
虎首猛然睜開了雙眼,眼中倒映出滿天星圖,接著一一暗淡下去,直到空無一物,如同深淵一般。他接著蛇首的話語說道“深淵將逐一收回權柄,直至其神座如頂天立地之柱高舉。我已目見終局,便從此時,此刻開始。”
接著,奇美拉摔倒在地,身上的孔竅中湧出沾有漆黑紋路的青色光芒。這是預言派係的低階法術【擬定未來】,即使是法師學徒也可以施展,通常是經過充分鋪墊後,為了確保某事發生而使用。而這隻奇美拉,為了乾涉過高的命運,獻出了自己的一切。
遠在聯合學院的智慧之白塔塔頂,三眼渡鴉身邊,如同琉璃狀雲朵或者雲朵狀琉璃的使徒【災劫】正在和渡鴉彙報關於墮落者在金銀島可能要乾的事情,隨後,一鳥一雲猛地望向了瓊斯家族宅邸的方向。災劫正要有所動作,可渡鴉卻搖了搖頭,說道“或許有朝一日,我們會將那些權柄歸還深淵吧,但不一定是現在呢。”
“不需要派人去阻止嗎?”災劫焦急地問道。他的要素之力在激昂地鼓蕩著,這意味著必然有不小的災劫將要降臨金銀島。
三眼渡鴉顯得很不在意,祂甚至開始低頭梳理起了自己的羽毛。“無所謂,這個儀式基於‘命運’,我們去乾涉隻會讓一切更糟,就讓命運來決定這一切吧。”
災劫有些看不下去了,低聲勸道“您或許還是要做些什麼,至少要通知一下您的教會”
“問題不大!”渡鴉發出了類似於柱神紡車經常發出的、讓紡車信徒教宗乃至使徒腦溢血的聲音。“我已經把‘最強宿舍’派過去了!”
災劫快速翻檢了一下命運之線,很快得知了這個宿舍的配置,然後整個琉璃雲似乎都要潰散了。“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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