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渴慕在夢中得以彰顯,而最深沉的渴慕在最開始便已被揭曉,於夢中尋覓,莫失莫忘‘愛’是一個疑問,你要以何作答?”——《我們最初的渴慕啟蒙之夢》。
“大哥哥,你是哪裡來的人呀?”一個稚嫩的聲音問道。
夢中無所謂是否睜眼,隻存在是否想看見與想被看見。
博德最先看見的是一串細細密密的淺淺腳印,越靠近自己越是小巧,直到變成小獸的爪印。然後是一個兩耳紅絨毛尖尖向上的齧齒類動物腦袋。然後才是一個腹部呈奶白色、其它皮毛是亮紅色的小鬆鼠。
它,是一隻紅鬆鼠,此刻它正低著頭,和博德對視。
之所以用“它”,是因為,它不是獸人,而是一隻小動物。
它是普普通通的走獸,凡間億兆小生靈之一。
不過,它是一隻會說話小動物。
博德覺得它非常可愛,於是坐起身,將他捧在手心。紅鬆鼠也沒有反抗,而是乾脆一屁股坐在了博德的肉墊上,還用蓬鬆的尾巴拍了拍博德的手心。
博德問“我是博德,是一位和朋友一起來極北之地的旅客。你是誰?這裡是哪裡?”
沒等到紅鬆鼠回答,不遠處又傳來了腳步聲。
博德於是發現,那據說永不停息的落雪居然停下了。天幕漆黑一片,隻有自己的身體、那隻小鬆鼠、積雪的地麵和前來的兩人身上,散發著微光。
領先的是一位身材高大的灰發男人。他罩了一身純白絨氅,外衣上除了袖口的冰藍繡紋之外沒有其它紋樣裝飾,他的膚色卻比雪花與絨氅更白,眉心有一片幾乎連純白之色都褪去的模糊符記。他的雙眸帶著豎紋,此外,博德看不出他的獸親特征。隻是不知為何,金毛犬想到了羅曼的眼睛。
他走到博德身前站定,於是博德意識到他在這片冰天雪地裡居然沒有穿靴子,而是赤著腳,讓蒼白的腳掌直接和落雪相接觸。
第二位來者要高壯得多,厚實的衣服被他得身材撐得緊繃。他渾身都籠罩在衣服裡,並沉默地在落後一個身位的地方站定。除了兜帽下時不時呼出的白色霧氣之外,他就這麼靜靜站立於此。
“你好,博德。”領頭的男人率先打了個招呼,於是博德匆匆捧著小鬆鼠站了起來以示禮貌。紅鬆鼠對驟然拉高的海拔有些慌亂,但是博德的手很穩,於是它重新放下心來。
恐高的鬆鼠?博德想著。
灰發男人伸出手來,衝博德掌心的小獸笑著眨了眨眼。小鬆鼠依依不舍地揮了揮爪子,和博德告彆。在博德手心放下一顆種子後,紅鬆鼠順著灰發男人的胳膊蹦蹦跳跳,爬上了他的肩膀,踩臟了男人潔白一片的絨氅,不過男人並不在意,而是輕輕拍了拍紅鬆鼠的小腦袋。
天際,亮起了光芒,並不是日出,而是絢爛的藍綠色綢帶般的光之浪潮,像是神明的琴弦被波動出音律,樂章的韻律化作實體緩緩律動,從天際慢慢升起。
是北國的極光。
但是,在這個時候?
“孩子,去吧。”見紅鬆鼠愣愣看著極光出神,灰發男人歪了歪頭,在它耳邊小聲說道。“他們等你很久了,去吧。”
紅鬆鼠最後回望了一眼博德,揮了揮小爪子,然後自男人的肩膀一躍而起。他的軀殼躍起,隨著上升逐漸化作淺白色的熒光粒子,又聚攏成一團小小的光霧。男人將手掌攤開在身前,對著光霧氣吹了一口氣。
於是極北之地起風了,將一個小小的幼崽的魂靈送入高天之上,那明滅、律動著的極光中去了。
光霧的飛行很慢,但博德一眨眼,就隻剩下眼底餘留的殘影了,那團小紅鬆鼠化作的光華,已經成了天邊極光帷幕的一部分了。耳畔,隱約響起無數孩子們的玩鬨聲與清脆的笑聲。
博德靜靜注視著這一幕,若有所悟“它,不,他應該是一個獸人幼崽,對嗎?”
“是的,他是一位早夭的可憐孩子,不過他會在使徒【祖靈之父】的懷裡,過完一段無憂無慮的童年。”灰發男人轉過頭,打量著博德,隨後說道“我有兩個問題,答對了有獎勵,答錯了有懲罰。”
沒等博德拒絕或者接受,灰發男人就自顧自說道“我是誰?我身後的家夥是誰?”
金毛大狗苦著臉,這兩位一看就是大佬,為什麼要刁難一隻無辜的小狗呢?
“沒有彆的提示嗎?”
“提示還不明顯嗎?”
這個男人一現身,北地的落雪就停下了,而且直呼使徒【祖靈之父】還不帶敬語,外加這麼有特色的北地神明風格的打扮和與羅曼相似的眼瞳答案,隻有一個了!
【第五目烙印】認證的驚世智慧大放異彩!
“您是,極北之地天穹諸多星辰之一!”
也就是,幾乎所有銘記道途的使徒。萬金油答案。
灰發男人被氣笑了。一直保持的平和沉靜的表情一下子明媚起來,這片北國的天地都多添了幾分色澤。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
博德正在絞儘腦汁思考第二個問題。
那個跟在灰發男人身後的大隻佬就一點線索都沒有了,到現在為止,這家夥一語不發,隻是在那裡呼吸,呼吸這個白霧,有點像是辛德哈特身上散發的——自從來到極北之地,他為了磨練自己隻穿了幾件單衣,高體溫確實讓他周身霧氣繚繞。
但他不可能是辛德哈特,而灰發男人也不至於抓個博德完全不認識的人讓博德辨認。
博德靈光一閃,【第五目烙印】認證的驚世智慧,再次發動了!
金毛大狗慢慢湊近那個兜帽下麵漆黑一片神秘男人。灰發白氅的男人就這麼側身打量著博德的一舉一動。
然後博德轉了個身,後背貼上了兜帽男人的正麵,接著雙手把對方的胳膊圍在自己身上。對方完全沒反抗,就這麼讓博德操作。隻聽見兜帽下麵傳來一陣低沉的笑聲。
這個包裹感!這個溫度!
“你是辛普利修斯?!”
“哈哈哈哈哈!”兜帽人放開博德,後退兩步,摘下兜帽。於是一個大獅子頭鑽了出來,金紅的鬃毛隨著他的甩頭晃來晃去,就像是一團躍動的篝火。“我說得沒錯吧?【白雪】閣下?博德肯定能認出我,而且也會對您的身份打馬虎眼。”
“唔,勉強合格吧。”
博德腦子有些混亂。
首先是極其古怪的一幕辛普利修斯,奉獻道途的預備使徒,和“疑似銘記道途使徒”一起出現在極北之地?還有,他說啥?【白雪】閣下?
提醒一下【墳塋的某個麵相便是終日靜默之間下落的白雪】
腦瓜子嗡嗡的,我是在做夢吧,是的,應該是在做夢。
祖靈之王掀起的極光帷幕緩緩消散了,天邊透出迷蒙的亮光。
白雪理了理自己的絨氅,回以微笑。
柱神化身不會和一個二階超凡者置氣或許吧?
“博德,你已經在金銀島見識了很多,渡鴉宣稱‘萬物皆可交易’的理念,你也有了自己的想法。那麼,既然來了極北之地,不妨入鄉隨俗,且看看,極北之地告訴你什麼。羅曼那孩子,可能還需要你多多開導呢。”
一陣恍惚之後,博德發現自己站在帳篷外,身上的厚衣服穿戴地整整齊齊,但是唯獨沒穿鞋子。【白雪】在臨走時順手治好了博德的感冒,他感覺自己狀態很好。
金毛大狗低頭,他的左手是一團沒有融化跡象的雪球,上麵閃爍著銀白色的紋路,效果未知。崇高形貌好像啞了,還是說失聯掉線了?對此什麼解釋都沒有。
效果,可能是赤腳在雪地也不覺得冷?
右手是小鬆鼠給予的不知名種子。
眼前還能看到【白雪】和辛普利修斯的腳印,隻不過一切很快被雪花掩蓋。
天邊,太陽露出一角。
所以,這是夢嗎?博德在原地,默默注視著朝陽升起。
切換到【白雪】和辛普利修斯的視角
“白雪閣下,您看,天亮了,我也”
“嗯,你走吧。辛德哈特你也看了,你還有事要做,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