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早早死的這一天,是雲錦月跟當朝太子的大婚之日。
武安侯府,鑼鼓喧天,鞭炮齊鳴。
雲早早渾身潰爛,奄奄一息,像是一團爛泥,衣不蔽體的蜷縮在陰暗角落裡。
她費力的抬起眼皮,透過窗戶的縫隙,能看到就連侯府的樹上,都裝扮上了亮眼的紅綢,跟帶著喜字的大紅燈籠。
這裡,是侯府早就廢棄的偏院柴房。
陰暗潮濕,常年不見天日。
老鼠蟑螂,旁若無人的到處亂爬亂咬,膽子大的,甚至爬到她的身上。
半年前,她得了怪病,渾身開始潰爛流膿,發臭。
侯府的人嫌棄她,怕她把病傳染給他們,便把她扔到了這裡,每隔天,會有下人過來給她送點殘羹剩飯。
這次,府裡從上到下,都在為侯府大小姐雲錦月的大婚忙碌,已經半個月,沒有人來過了。
往日省下的口糧,也在三天前吃完了。
她本就病入膏肓,生不如死,此刻更是饑腸轆轆,抓起身下墊著的稻草,一把把塞進嘴裡,試圖去緩解胃裡難熬的饑餓。
有腳步聲靠近。
雲早早抬頭,便見雲錦月走了進來。
今日是她的大婚之日,她一身鳳冠霞帔,容色豔麗,儘顯侯府千金的雍容華貴,看到雲早早,一臉疼惜的道“姐姐,你怎麼吃起稻草來了?肯定是那些賤婢們,又偷偷躲懶不給你送飯,看我怎麼收拾他們。”
雲早早看到了救星,眼底漫上明顯的喜色來,聲音虛弱沙啞“月月,我好餓,給我點吃的吧。”
她現在,隻想要吃的。
“餓了?”雲錦月眼底的心疼,瞬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徹骨的嘲弄“姐姐放心,今日之後,你就再不會覺得餓了。”
雲早早眼底神色一凝“你什麼意思?”
她跟雲錦月,在二十年前,被接生的穩婆調換了身份。
雲錦月是穩婆的親孫女。
而她,被穩婆給扔到山裡喂狼,被進山采藥的師父撿到收養,從此便跟著師父在道觀裡生活。
五年前,師父留書失蹤,她也被雲家人找到,接回侯府。
回府的路上,她遭遇變故,未婚先孕,父母要打掉她肚子裡的孩子,是她替她求情,留住了孩子。
父母哥哥偏心,是她幫她說話,她觸犯規矩被罰禁閉,是她偷偷給她送吃的,她一直心懷感激。
“整個大周朝都知道,太子娶的是武安侯府嫡女,你活著每一天,對我來說都是恥辱,都在提醒我,我不是侯府嫡女。”雲錦月眼底神色驟然猙獰扭曲,惡毒的盯著她“隻有你死了,我才是侯府真正的嫡女,唯一的嫡女!”
“你瘋了,你到底在說什麼?”雲早早不敢置信的看著她,脊背一陣陣發涼。
“不是我瘋了,是你太蠢了。”雲錦月嫌惡的看著她“我從來沒見過像你這麼蠢的人,你都要死了,難道還不知道侯府的人都討厭你嗎?”
“我知道。”雲早早眼底神色落寞,聲音苦澀“他們都喜歡你,你才是他們的掌上明珠。”
她來到侯府之後,拚了命的想要討父母哥哥們的歡心,獲得他們的肯定。
父親中毒,她便以身試毒尋找解藥,救回了父親,自己落得一身餘毒。
母親身染瘟疫,她便衣不解帶,不眠不休的貼身照顧,煎藥喂藥,直至她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