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勿要妄自菲薄，你身上自有你的好處，唯有有心之人能發現，也隻有那樣的人才值得妹妹交付真心。”
“嗬嗬嗬。”賀知環拿帕子捂嘴，“瞧瞧，瞧瞧，我就說蓉表姐是個妙人，可惜這闔府上下，沒有一個是有眼光的，竟讓我撿了漏。
表姐這話說得可真好，我這回是服了姐姐比我讀書讀得好了的。”
“哎，還記得姐姐初來府上的時候，祖母問你是否讀過書，你說隻識得幾個字，這確實是謙虛了。你哪裡是隻識得幾個字，你是看透了許多男男女女都看不透的大道理啊。”
花思蓉聽了賀知環的誇讚，頗為不好意思。
二姑娘這模樣，瞧著是要真心與她相交吧。
“哪裡值當妹妹如此誇我，我不過是喜愛看幾本閒書打發時間，要論做學問，我卻是比不上府上姐妹們的。
隻是我自來長在西山，我爹對我管教並不甚嚴苛，隻叫我學我愛學的，這才養成了我喜歡雜書的性子。
你要說我懂許多道理，那卻並不是我懂得的道理，而是那許多本書裡麵，那些作者的道理罷了。
我今日不過是獻醜，把人家的道理搬過來用了，倒是叫妹妹見笑。”
“姐姐莫要謙虛，便是彆人的道理，你入了心，那也是變成了你的。就好像那學問，咱們不去學，它就在書本上，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可隻要咱們用心去學了，那就是自己的，誰也搶不走。”
“妹妹說得真好，果真是侯府裡最有才學的女子。”
賀知環神色有一瞬間的不自然，隨即又如常道，“咱們兩個就彆在這裡互相戴高帽子了，這裡除了你就是我，也沒有旁人，有什麼意思。我今日就是專程給你送書的，這會兒送到了，我也就回去了。”
“今日天色漸晚，我也不好多留你。妹妹慢走便是，得空了還請多來我這青蕪院坐一坐，也好增添點人氣。”
“好，姐姐彆送，你且去焚香沐浴，瞧你的書去罷。”賀知環打趣完了花思蓉，就領著丫頭香草，快步離去。
晚上各房用飯，基本上是在自己的院子裡，他們二房的，不論嫡庶，都是要聚在嫡母詹氏的正院裡用膳的，她一個小小庶女可不敢遲到。
看著賀知環主仆二人離去，花思蓉收起了先前熱絡的笑臉，王媽媽心下起疑，趕忙問道“姑娘，可是有事？”
花思蓉不發一言，隻快步回西廂房，查看那本手抄本，拿在手裡翻了幾遍，也沒有瞧出什麼不妥來。
王媽媽反而更急了，“姑娘，你在瞧什麼？”
“瞧書。”
“這書……難不成有問題？”
“不知道。你知道的，我日常都不耐這些之乎者也的東西。隻這書瞧著倒是比我平常新買的書要舊一些。”
“媽媽，你來看看，是不是？”
王媽媽上手摸了摸，“姑娘，我這也摸不出來好歹啊。”她都大字不識一個，哪裡還能分辨出紙張好壞來。
“不過姑娘說有問題那肯定有問題。”
花思蓉放下書，“我也說不準到底有沒有問題。你知道的，大家族裡有些不傳的古法，可以把新書做舊。
雖說二姑娘送出來的是抄本，但這做舊了的書籍，瞧著更有韻味，也更送得出手。”
隻是真就是她想的這樣嗎？
如果她與府中姑娘都有往來，隨便去誰的那處瞧上一瞧，就能知道這其中有沒有貓膩，可問題是她連出青蕪院都難。
她冥思苦想，也想不出個中緣由，隻能從二姑娘的出發點著手，“媽媽，你說二姑娘為何突然就與我交好了？她對我的心，我也一時拿不準主意，一時感覺是好的，一時感覺又是壞的。”
“姑娘有學問，這府上的二姑娘也有學問，兩個有學問的，互相欣賞，這不是一件應當的好事？”
“是好事，鐘子期與伯牙的感情，令人羨慕。可我何德何能，能夠遇上這樣一位對我掏心掏肺的二姑娘呢？
連這樣好的孤本都贈予我，就算這隻是抄本，可拿到外麵去，也是有價無市，有的是人搶著要。”
“二姑娘不是說，府上姑娘人手一本？姑娘雖是寄居侯府的表姑娘，可也算得上府中姐妹，你又是侯夫人的親姨侄女，她贈你一本，於她而言，並無損失。”
“媽媽說的是，此事於我而言，不過是勞二姑娘多抄錄一遍古籍。可於二姑娘而言，這整件事情，她卻是失了真正的孤本，也是她以後立足夫家最重要的資本。”花思蓉麵露凝重。
“可這與姑娘何乾？要不是她今日來送這書，咱們哪裡去知道她手中竟有這等絕版。”
“媽媽說的是啊。”
正當主仆二人心有顧慮時，院子裡又來了人。
來的是問琴，今日沈氏又提起了蓉姑娘，她雖安排了小丫頭盯著這處院子不出差錯，但偶爾還是要親自來看一看，問一問的，免得在主子麵前失了分寸。
“表姑娘安，奴婢剛剛過來的時候，仿佛瞧見了二姑娘的身影，可是來尋表姑娘玩的？”
“正是，二姑娘這是第三回來，她學問做得好，我悶在院子裡看書，她正好能給我解惑。”
問琴是侯夫人身邊的一等一的大丫頭，花思蓉在她麵前也不敢托大，王媽媽見了她來，早就去沏了好茶來，又端了兩盤點心，請了問琴坐下。
問琴坐了小凳子，也很給麵子的喝了茶，吃了一塊點心。她滿意花思蓉主仆的態度，自然就多說了幾句話，也有兩分炫耀的意思。
“二姑娘是咱們府上頂頂有名的才女，她要嫁的孟家，也是一二百年傳下來的書香門第。
雖說現在家中長輩在朝中任職不高，可他家中還有個做山長的親叔伯，那可真是桃李滿天下，朝中更是門人遍布。
要不是二姑娘本身是個爭氣的，這孟家的婚事還真不一定能落到她一個二房庶女身上。”
這話有些不妥，背後私議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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