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都準備用晚膳了，這時候卻傳侯爺來了。
真是……來得忒不是時候！
“侯爺可用了飯？”沈氏上前伺候，瞧著倒像是要留宿正院的樣子，隻這不年不節的，惹得沈氏心中一陣猜疑。
“不曾，好久沒陪著你一起用膳，今兒倒是碰巧了。”
兩口子相當和諧的用完一餐，等丫頭們收拾了桌子，又上了茶來。
沈氏也不繞彎子，直接問道，“侯爺可是有事說？咱們老夫老妻的，眼見著璋哥兒都要娶親了，您啊，有話直說，犯不著還要像小年輕似的鋪墊那許多。”
說完沈氏自己都笑了。
以前她是不敢跟這個一家之主這樣說話的，可現在她就敢了，這證明她腰杆子直了啊。
嫁人前靠娘家，嫁人後，靠自己、靠兒子。
賀侯爺被沈氏這麼一說，也覺得自己先前想岔了。
這裡是侯府，他是一家之主，怎的他說個什麼還要瞻前顧後。
不過為了後宅安寧，他還是運用了些說話的藝術，“是有一件事，要跟你通通氣。宮裡昭儀娘娘傳話，說是小公主要找個玩伴，咱們家六丫頭七丫頭八丫頭幾個，跟公主年紀相當。”
看沈氏臉上瞬間帶笑，勢在必得的樣子，賀侯爺顧不得鋪墊，趕緊一盆冷水澆過去，“昭儀娘娘說，從娘家選一個女孩兒去。本來三個丫頭，七丫頭是嫡出，是最合適的。但……”
沈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她心裡盤算著怎麼反駁侯爺，一定要給自家姑娘爭得這個名額，好叫她的履曆更添兩分精彩。
“但自己的姑娘，咱們自己知道疼。七丫頭樣樣好，可唯有一樣，性子太過天真爛漫，不適合去深宮大院生活。”
沈氏麵露不讚同，賀侯爺則繼續語重心長道，“去宮中給公主當玩伴，說得好聽是公主殿下的手帕交。
可實際上不過是在天家之女麵前，做低伏小罷了，瞧著也就比宮女體麵兩分罷了。可主子要是犯錯，她們這些玩伴必然也是逃脫不了懲罰的。”
“我是七丫頭的親爹，沒有見不得她好的。隻一樣，你要是舍得她去宮裡頭吃苦，挨板子，我就當剛才的話沒說過。”
沈氏……選擇題好難。
“倘若七丫頭不去，老爺準備送六丫頭還是八丫頭去宮裡？”好叫我瞧瞧，你是不是私心作祟，沈氏一雙厲眼覷著賀侯爺。
“自然是六丫頭。”賀侯爺覺得這話半點兒毛病沒有。
“六丫頭要是掙了個前程，好處肯定緊著咱們大房。且八丫頭到底隻是個三房的庶出，身份上差了些。”賀侯爺越想越不合適，直搖頭。
沈氏沉默半晌，語出驚人，“七丫頭總也不能被咱們護著一輩子，她以後總要嫁人的。我倒覺得這次宮裡選人，對七丫頭來說是個機會。”
賀侯爺內心一萬匹草泥馬飛過，神的機會！
他頭疼，特彆是他想跟這女人好好說話的時候，總也達不到目的，頭痛心累。
沈氏覷著他那變幻莫測的臉，心中哂笑，麵上溫和，“怎麼，七丫頭阻了你心上人給你生的小心肝兒的路？
我道你今日真是為著孩子們的前程，才來我麵前說事兒呢，原來隻是為著你那幾個心肝兒才屈尊來我這裡瞧我臉色的。”
賀侯爺被戳破了心思，滿臉的氣急敗壞，“妒婦。六丫頭難不成不是叫你一聲母親？
六丫頭好了，難不成咱們侯府不跟著沾光？如此目光短淺，怎堪擔任咱們沐清侯府的中饋，以後……”
以後的發達，賀侯爺到底不敢大喇喇的嚷嚷出來，可對沈氏的不滿卻也是積怨已久。
沈氏擋開賀侯爺伸出來的手指，“侯爺彆指著我，我確實是妒婦，我要是真大度了，那這心裡可就沒侯爺的位置了。”
“我不稀罕你那點兒位置。”
“侯爺這話可真傷人，當年咱們也是許過甜言蜜語的，不過短短十數載，侯爺竟就變得這般無情。”
“我不同你爭論這些，六丫頭進宮這事兒就這麼定了，過幾日宮裡就會下旨，你心裡有數就是。”賀侯爺顯然是準備說完正事就撤的，先前還打算留宿的興致，這會兒也蕩然無存。
沈氏捏著帕子，低垂的眼神冰冷似刀，要是殺人不犯法，她此刻是真想正一正妻綱。
她深呼吸了好幾下，才一字一句地回道，“六丫頭進宮伺候小公主是好事，我這個做嫡母的，隻有替她高興的份兒。明兒個我就喊了金衣坊的裁縫來府裡，專給六丫頭做衣裳。”
賀侯爺聽了直點頭，這才有當家主母的氣度嘛，“好，以後六丫頭好了，你的好處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就算水氏被抬了平妻，但正妻的位置他始終是要留給沈氏的。
送走了賀侯爺，沈氏順手就想把手中的茶盞摔出去，僅存的理智到底拉住了即將陷入瘋狂的她。
“你們都退下吧，夜間就留章嬤嬤伺候。”寢房內，沈氏整個人顯得怏怏的。
“夫人，可是侯爺來說了些什麼？”不然自家夫人怎的瞧著這副模樣。
“嬤嬤，我的珠姐兒自幼長得天真淘氣，我本意也是不想她嫁入高門大戶去受氣的。隻是如今知道侯爺也是這樣斷言珠姐兒的後半輩子，我這心裡一時半會兒卻有些不得勁。”
“今日侯爺過來，是給咱家七姑娘說親的？”章嬤嬤咂舌，前頭還有好幾個姑娘在相看呢，果然這侯爺的嫡女就是不一樣，小小年紀就有無數人家主動來打聽。
沈氏一看章嬤嬤誤會了，隻得解釋，“七姑娘還小，我可舍不得早早把她許出去。今日侯爺來說了個事兒，咱們家那位昭儀娘娘要給小公主找個玩伴，侯爺定了水氏生的六丫頭。”
章嬤嬤驚愕，怪不得夫人見了侯爺之後心情不好呢，這是覺得自己生的七姑娘被比下去了。
可她一個下人不能跟著繼續拱火啊，“咱們家七姑娘從小金尊玉貴的養著，叫她去宮裡受委屈，老奴這心裡是一萬個不願意的。
叫六姑娘去，倒也不錯，奴婢生出來的孩子，命裡就帶著奴性，去宮裡伺候貴人倒是給她長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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