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心裡還放不下剛見過的少年郎，“那以後六姐豈不是能夠時常在宮裡見到四皇子？”而她豈不是沒有機會了。
“見不見得著有什麼打緊，她這輩子但凡高嫁，那也是個為妾的命，跟她姨娘一樣，縱有不輸男兒的才華，還不是一樣要對我這個當家主母卑躬屈膝。”沈氏從不在兒女麵前掩飾她對妾室的不喜。
“我兒生來就高貴，以後為娘定要給你找個好人家，做人正頭娘子才好。”她輕撫女兒的發髻，心裡盤算著得早早給女兒物色人家。
賀知珠卻提出了不同的意見，“可就算六姐給人做妾，我以後嫁個不如六姐夫的人家，見到六姐，我還不是一樣要低六姐一頭。”
沈氏……你說得好有道理。
“你覺得你姑母在宮裡過得可好？”沈氏隻能通過舉例子來喚醒女兒的犯糊塗。
“女兒覺得姑母在宮裡過的是錦衣華服的日子，挺好的啊。”
“那是因為你隻看見了你姑母風光的時候，你要是知道你姑母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你就不會覺得她那日子叫好日子了。”
“阿娘。”賀知珠撒嬌，她明白母親就是不想讓她再去肖想四皇子而已。
“我是禁不住你撒嬌的，可我是你娘，我隻會為你好，不會推你進火坑。你年紀小，一時管不住自己的心，也是有的，我不怪你。
你現在隻管記住，為娘和你哥哥不會拿你去換前程，隻盼著你能夠一輩子過得平安順遂。你要是嫁進皇家，受了什麼委屈，咱們侯府是幫不上忙的。
可你但凡嫁個與咱們家門當戶對的人家，隻要你在夫家受了委屈，你父兄都能站出來給你撐腰。
說句不好聽的，要是你低嫁，你未來夫婿都得看你臉色過日子，他要是想納妾蓄婢，生養庶子，更是得經過你點頭。”
“你說，你是想在皇家看著後院一個個進人，還是想在門當戶對的人家裡頭，當家做主？”
沈氏覺得但凡腦子清楚些的都知道怎麼選。
賀知珠想法奇特，“不論地位高低，男子總想著納妾，那我何不找個身份高些的，以後我生的孩子也高人一等不是。
反正我堂堂侯爺嫡女，總不會是嫁去給人做妾的。”就像她阿娘一樣，要是她阿娘沒有嫁進侯府，她怎麼可能一出生就是侯府小姐。
像她蓉表姐，父母雙亡之後，宗族連個棲身之所都不給。
她要是嫁進皇家，就算最後成了寡婦，那也不是普通的寡婦，完全不擔心自己和孩子沒著落。
當然，她娘家是沐清侯府，不管她嫁去哪裡，都不會落得蓉表姐那樣的光景。
但這並不妨礙她拿此說事。
沈氏升起一股子的無力感，什麼時候她的女兒變得這樣牙尖嘴利？
必是有人在背後挑唆，等她安撫好親閨女，定要找出幕後之人，好好修理一番。
“你大了，阿娘也說不過你了。你現在還小，就想著嫁人，也不害臊。從明日開始，你跟著我開始學管家，隻早上一個時辰，也不耽擱你上學。”
以前沈氏隻想著女兒開心就好，可這府裡有人不安分，那就彆怪當娘的讓女兒早些時候接觸那些陰暗。
放了賀知珠回院子，沈氏卸下了精氣神，章嬤嬤在背後替主子捏背，她緩緩開口，“七姑娘長大了，老奴倒是覺得七姑娘說得在理。”
“是在理，可那理不見得是她想出來的。”沈氏喝了章嬤嬤遞過來的茶水，繼續道，“我自己生的姑娘我知道，她要是能想得出這番大道理，我拚著一張老臉，也要給她去皇家掙一個前程。可你看看，她是那塊料嗎？”
“剛開始的樣子還真是唬了我一大跳，我還以為她是在宮裡頭受了什麼委屈，連性子都變了。”
“可多說上幾句話，她就原形畢露了，也不知是被哪個厲害的哄了去，這遭進宮竟還裝上了。”
“夫人說笑了，咱們七姑娘本就樣樣好，靜若處子動若脫兔，說的就是咱家姑娘呢。”
“嬤嬤就寵著她吧。”
“咱們姑娘底子好，寵不壞。”
沈氏聽了高興，嘴上卻說著反話，“七丫頭打小就順風順水，被咱們慣壞了。明個兒起讓她接觸接觸管家，也好知道當家主母的不容易，看她還覺不覺得嫁去那吃人的地方，是個好選擇。”
“夫人用心良苦，姑娘定能理解您的。隻是那壞了心腸的人家，就算是低門小戶裡也是有的。
咱們七姑娘性子單純，不管是高嫁還是低嫁，夫人隻管挑個一門心思對姑娘好的就是。有您和世子爺護著，咱們姑娘這輩子都遇不上那些糟心事。”
“哎，我要是活著，怎麼也得照拂我自己生下來的孽障。就怕以後我不在了，那個時候七丫頭要是遇著事兒了，可就得看她嫂子的臉色。”
“未來世子妃是您親自挑的，咱們世子爺也隻有一個同母的親妹子，她哪有不上心的道理。”
“但願吧，趁著她進門了，我也要讓珠姐兒跟她嫂子培養培養感情。這女孩兒嫁人了，要想在夫家過得好，除了生兒子，就是要有個得力的娘家撐腰。”
“對了，章嬤嬤，你悄悄的尋了珠姐兒身邊的丫頭們問一下，我倒是要看看是誰在背後作妖，把主意打到了我的七丫頭身上。”
章嬤嬤領命。
這事兒很好查，章嬤嬤的身份擺在那裡，賀知珠身邊的丫頭們，倒豆子似的把姑娘的事兒漏了個底朝天。
內心藏奸的是賀知珠的奶媽子，辛大家的。
趁著賀知珠進學去了，沈氏才提審的她。
想著珠姐兒的那番言論，她覺得倒是可以喊了花思蓉來聽一聽。
花思蓉接了沈氏邀她一起用午膳的傳話，早早就收拾妥當去了逸梅園。
午膳時辰還未到，倒是先看了一場審犯人的大戲。
“蓉姐兒來了，快坐。
我今日正要審一審這惑主的老奴，你趕巧遇上了，也來聽一聽。
咱們啊，審完就吃飯。”沈氏本來嚴肅的臉，看到花思蓉就跟那冰雪融化了般，惹得旁邊伺候的仆從麵麵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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