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兩人說,原本這榷場是很難進入的,有些地方甚至要得到皇家的允許才可以。
然自從廣威將軍平定了異族,關城一日比一日太平起來後,這裡的知縣便與之商議,加大商人們進入榷場的數量,且允許周邊百姓附近擺攤。
如此,若是有異族人想收購尋常農家亦或小商販的物品時,也是可以出榷場交易的。
如此,自然會帶來一定的風險,然試驗了一段時日後,發現非但沒出什麼岔子,反而還受到了百姓們的歡迎。
橫豎山高皇帝遠的,廣威將軍與知縣的話便成了這裡的“聖旨”,規矩就這麼延續下來了。
墨焰在外頭的攤販之間轉悠了一圈,表麵看著是在選購一些小玩意兒,實則卻是在不動聲色的觀察著周圍形形色色的人群,以此來尋找契機。
許是上天亦有助她之意,這個契機很快便到來了。
“兀那小兒,你是哪家的,小小年紀竟然學會了偷東西?”一個粗獷的聲音穿透眾人的耳膜,使得原本還笑語喧嘩的街市一下子便安靜了下來。
墨焰尋聲望去,卻見是一位背後掛著短刀的江湖漢子正提著一名五六歲的孩童後襟,生生的將他拉離了地麵。
孩子的裝扮不似北昀人,倒像是客棧中那兩名行商所形容的異族人。
墨焰眉頭輕皺,此刻則顧不上找什麼“貴人”了,徑直便朝那大漢走了過去。
就算這孩子真的偷了東西,也不是死罪,這般直接的將他提起來,沒見那孩子掙紮不休,像是有些呼吸不暢了嗎!
“這位兄台,就算這孩子真的偷盜了也罪不至死,你這般他會透不過氣的!”墨焰邊說邊要去接過孩子。
這大漢卻並不給她,反倒看著她比自己矮上一些的細瘦身板兒,輕蔑的道:“某說他偷,他便偷了,一個異族孩子,說不定還是細作呢,即便死了又何妨!”
這話說的在場之人不再靜止,而是嗡的一聲議論紛紛起來。
“這漢子一瞧便是江湖人士,你們瞧他眉眼中隱含的戾氣,怕是個不講理的!”
“跟異族人有何道理好講,廣威將軍尚未升任前,哪年入冬他們不來打草穀的,這不是強盜是什麼,那時可不見他們講道理!”有人不屑。
“那是以往,這一年咱們與異族人往來通商,明麵上和睦了不少,若是今日這孩子有何閃失,惹得異族人大怒,豈非又要起戰事?”有人擔憂。
“怕什麼,這是咱們的地盤,若是在自家的土地上還要怕他們,乾脆直接投誠得了,異族人來犯時,多少老弱婦孺被他們所傷,眼下隻不過是個孩童,你們反倒同情起來了!”還有人想起前幾年的事朝氣不過。
眼看著輿論居然一時倒向了漢子這頭兒,他麵露得色,竟將這孩子提的更高了。
他一手將孩子提至眼前,另一手也則快速的伸進孩童的胸口處摸索,片刻後,一粒成人拇指大小的珍珠竟然被他取了出來。
“謔,還真有啊,瞧著珠子的成色大小,少說也值十兩銀子,這孩子還挺識貨!”一旁有個小販打量那珠子後道。
這小販攤子上放著這些娘子們用的珠花手帕,故而,他說的話眾人立刻便信了幾分。
大漢也是買賣首飾的,賣的卻大都是這種半成品,拿回去鑲嵌的,大夥兒眺目一望,與其他珠子或寶石的品質比起來,這顆的確是最耀眼的。
墨焰自然也瞧見了,她的焦點卻不在珍珠上,趁著其餘人被珠寶吸引,而大漢也麵露得色走神兒的時刻,一指點在這漢子手腕的穴位上,另一手穩穩當當的將孩子抱進了懷裡。
早就哇哇大哭起來的小男孩,這才抽抽搭搭的安靜下來。
適才若不是怕與這人打鬥起來傷了孩子,她早便如此做了。
“你這小子,難不成也是異族的奸細,想包庇他不成?”大漢氣的麵露凶光,這頂帽子又扣在了墨焰的腦袋上。
墨焰卻不會讓其輕易陷害了,她整理了一下孩子被扯的歪七扭八的衣裳,又安撫了的給孩子擦了擦兩頰的淚痕。
“這位兄台可是天王老子?”她開口的頭一句就讓這漢子摸不著頭腦。
看他呆住的樣子,墨焰又道:“既然不是,憑何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有其他人證看到這孩子偷東西嗎?”
這當兒,人群的後方有幾人緩緩走至人群後,一著知縣官服,帶烏紗帽的中年男子見到墨焰懷中眼眶紅紅的孩子,麵色突變,正想上前詢問究竟發生了何事時,一旁一個穿著胡服,蹬著皮靴的男子拉住了他,他搖搖頭,示意其聽下去。
這邊,在墨焰逡巡的眼神下,大夥兒麵麵相覷,都搖頭說沒注意。
“我方才在這裡看磨喝樂,見這位小弟弟隻是拿起珍珠看了一眼,而後便放了回去。”一名七八歲左右的小女孩,指一旁的小攤子道,這攤子擺放的位置就在大漢攤子的隔壁。
“你這小丫頭,知道什麼,他故意做出個放下的姿勢,隨後便再次握回了掌心,又裝作撓癢癢的模樣,將珍珠塞進了胸口!”大漢盯著小姑娘眼神冷的滲人。
小姑娘駭了一跳,隨即便被一位布衣婦人拉到了身後,還對著她搖頭,讓其不要多管閒事。
“你的意思是,從頭至尾,你沒碰過這粒珍珠,隻是冷眼瞧著這孩子將珠子取走?”墨焰盯著大漢。
大漢咧嘴一笑,“自然,抓奸抓雙,抓賊抓贓,我就是讓當眾揭發他,若是早早的便阻止了他,誰又知道這個看起來無辜的孩童竟是個小偷兒!”他講的理直氣壯,周圍的看客也覺得有理。
“可否將珍珠借某一觀?”墨焰朝大漢伸出一隻手掌。
大漢有片刻的猶豫,但見所有人都瞧著他,他還是從口袋裡摸出了那枚珍珠。
墨焰接過來細細一瞧,確實是方才那枚,看來這顆珍珠是大漢唯一最值錢的貨色了。
她拿起珠子湊至鼻下,輕輕一嗅,有一股淡淡的油腥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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