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未亮,錢家已經開始忙碌起來。今日要去鎮上,來福隨著寶珠早早起床,待吃過早飯,收拾妥當,三人便往村子西麵而去。
村口的牛車已等了片刻,車上坐著一個男童和兩個女子。寶珠略略掃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那男童穿著青色圓領衫,胸前抱著個書箱,約莫十來歲模樣,應是要去鎮上的學堂。見寶珠麵生,看了她好幾眼。
另兩個人應是母女,樣貌有幾分相像。穿降紅色襖子的女孩約十五六歲,有些靦腆,她先是與寶兒對視一眼,微微笑著點了點頭,而後有些驚訝的看著寶珠的臉,眼神中帶著好奇與豔羨。最後目光奇怪的落在了來福身上。
坐在她身旁的婦人麵相有些淩厲,顴骨微凸,身穿秋香色粗布襖子,見她們來的晚,有些不滿的“嘖”了一聲。
素娘與車夫楊伯寒暄了兩句,便拉著抱著來福的寶珠與寶兒上了車。
楊伯吆喝一聲,牛車緩緩前行。
“呦,錢明家的,這個姑娘是誰?怎的沒見過?”。婦人見她三人上車,盯著寶珠看了片刻開口問道。
素娘眉頭微微皺了皺,她沒想到今日玉芳娘也去鎮上,這婦人最愛搬弄是非,一張嘴巴刻薄的很,她悄悄用身子將寶珠擋了擋,思量下開口道“是我們當家的義兄的女兒,來此小住。”
“嘖嘖,長的怪好的嘞。不是說錢明與他那個拜把子的兄弟鬨掰了嘛?怎的,現在兩人又和好了?”玉芳娘追問道。
“並不是之前那個。”素娘含糊說著,並不想多談。
“呦,那你們兩口子可得多些心眼兒,彆再讓人糊弄到牢裡蹲幾年。嗬嗬嗬,要我說,什麼結拜兄弟,都不如親兄弟來的靠譜!像我家的玉樹和玉柱,那感情才是真好。”玉芳娘說著掃了素娘肚子一眼,狀似關心的壓低聲音道“素娘啊,你年齡也不小了,還隻寶兒一個,可得要抓緊些才是。”
素娘被說的麵上一紅,瞥了眼趕車的楊伯和男童,有些惱她口無遮攔。
見娘親被說,寶兒大聲開口道“嬸子,前些日子玉柱不是把玉樹哥的頭打破了嗎,現在怎樣了?可長好了?哎呀,我聽說頭破了可是大事,若是一個不好會變傻的。”
玉芳娘一聽,立刻瞪了寶兒一眼,沒好氣道“早好了,不過是兩個小子鬨著玩,碰破了點皮,哪裡就那麼嚴重了。”
寶兒奇怪道“竟是這樣!哎呀,村裡人真會瞎說,說什麼,玉樹哥頭上的血糊了半張臉,聽著怪嚇人的。我還想著,他們親兄弟感情好,怎麼也不會下死手才是。”
聽出寶兒的陰陽怪氣,寶珠忍不住抿嘴笑了笑。
“那都是村子的人瞎傳,我們玉柱可是上過學堂的,怎會沒個輕重,不過就是碰破了點兒皮。”玉芳娘肅著臉道。
寶兒立馬附和道“我想也是,上過學堂的就是不一樣!你看玉良哥,跟著鎮上的李夫子,聽說學問可好了,人也懂禮慎言,從沒聽過有與人動手的事兒。”
玉芳娘狠狠瞪了寶兒一眼,她家玉柱雖也讀書,但不過是與隔壁村的老童生識幾個字,自是不能與村長家的玉良相比。那李夫子可是個秀才,一年光束修就要八兩銀子!
見寶兒說到自己,抱著書箱的男孩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道“寶兒妹妹過獎了,我的學問與同窗相比還差的遠呢。”
見玉芳娘胸口氣鼓鼓,寶兒一拍巴掌道“哎呀呀,瞧瞧,讀書人就是不一樣,玉良哥,不僅學問好,人還謙虛的很。”
“喳喳喳……”
寶兒剛說完,便聽到一陣喜鵲的叫聲漸近。一抬頭,便見胖喜拍著翅膀落在了車尾。
玉芳娘本還想嗆寶兒幾句,一見到胖喜立刻眉開眼笑對自己女兒玉芳道“出門喜鵲叫,好事一準到。這喜鵲還落在車上,看來咱們今天一定順利。”
寶兒心中嗬嗬笑了一聲,轉頭對車尾正盯著來福的胖喜道“胖喜,你怎的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