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食無憂衣食無憂，我就算不進官場，去上了學，做生意做買賣去去也是衣食無憂。”
柳燕雲坐起來，一臉不服氣說著，臉上的妝容因為淚水和枕頭被蹭的糊成一團，看著格外滑稽。
她攥著枕頭的手掐的緊，尖銳的指甲幾乎要紮進枕罩內，柳君不言語，隻是坐在那裡用著看著瘋子的表情將她審視一番，最終緩緩歎了聲氣，留下一句“古往今來，商什麼時候都不如士，你自己考慮清楚吧。”
說罷，走出了門，隨著一聲沉悶的關門聲，屋內又是隻剩下柳燕雲自己。
她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剛剛離了那個廢物農民又要來找新的，三年前她是為了家裡選擇犧牲自己，可現在家裡還需要她來犧牲嗎？
手裡的枕頭飛了出去，從手裡脫落的時候被長長的指甲劃過，留下一道印記。
全都是壞人。
另一邊，王明突然的打了個噴嚏，下意識看了看窗戶，確實沒關，風將窗簾吹起。
“阿芸，既然你沒事了，我就先回去了，我那邊還是有事。”王明擦了擦鼻子，站起身來淡淡道。
彆了陳小燕，王明起身離開了屋內準備回到了辦公室內。
心思還在範勇身上，範勇不是一個暴躁的人，相反，他跟李嬸很像，性格溫順堅毅，站在旁觀者角度來看範勇，也正如史先生所說，殘疾會讓人變得目中無人，性情暴躁，這樣的看法還是太過自私。
命定的局限儘可永在，不屈的挑戰卻不可須臾或缺。
路過了範勇的病房，想來李冬春也該回來了，思索下來還是又走了進去。
此時隻見李冬春火急火燎從走廊那頭走過來，手裡還提著什麼東西。
“誒李嬸，你來了，剛回來麼，那這樣說範勇同誌可吃了飯了了？”通過門鏡往裡麵看了看。
“吃了吃了，謝謝王醫生關心，我家小勇給你們添麻煩了，真是對不起，真是對不起。”
李冬春語無倫次，說著說著眼角還要蹦出淚花來。
“沒事沒事李嬸，你言重了李嬸，您這是買這些乾什麼啊，還買這麼多，吃的完麼。”
手裡至少得有五盒糕點來，就算是分給他們醫生也有點多了，王明問著，說到這裡，又像是說到了李冬春淚點地方，她悄咪咪擦了把眼淚，自以為沒被發現。
“上午我家小勇給屋內同屋病人家屬添麻煩了，我當做道歉買的，給你一盒吧王醫生，我實在是買不了太多，你們幾位醫生同誌分一分，彆嫌棄。”
說著，就要強塞給王明一盒，他推辭開“彆彆彆李嬸，我們不吃我們不吃。”
屋外你我來去，李冬春推開門進了屋裡去，剛進屋便開始分著糕點，五六盒糕點，一個病床大約摸塊。
“上午我家小勇給你們添麻煩了，真是對不住真是對不住。”
李冬春一邊分著糕點一邊道歉，卑躬屈膝恍若範勇和他真的做錯了什麼，她身子愈加佝僂，臉上的笑容如同逞強著堆積起來一般。
而範勇坐在一邊，隻是靜靜看著窗外，背對著門口，王明看著他的背影，察覺不出來什麼情緒。
王明隻是站在門口，靜靜看著李冬春，她走到三號病床身邊，臉上的表情變了變，看樣子她是明白上午的事的。
“上午真是對不住，我家小勇最近心情不太好。”
那女人用著尖酸刻薄的眼神在李冬春身上來回打轉，又瞥了範勇一眼，沒好氣從鼻子裡哼出一口氣“行吧，下次彆神神叨叨，突然一下，嚇死人了。”
說罷，且不知廉恥收過了糕點，隨意地放在桌子上，仿佛扔著一塊垃圾，王明皺皺眉頭。
“嗯嗯，對不住對不住。”
王明站在那裡雙腳如同紮了釘子，想要張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曾經的他作為醫學博士，最珍貴的便是時間，幾乎除了吃飯睡覺上廁所，剩下的就是手術和術後報道或者演講，並不漫長的一生中跟普通患者與家屬交流的時間屈指可數，更彆提能像現在這樣站在八人病房看著屋內三三兩兩形色各異的眼神與表情。
他不明白，為何李嬸的作為是那般卑微，她做錯了什麼嗎？為何範勇又是那樣無動於衷，他做錯什麼了嗎？也更不明白，三號病床的家屬臉上的尖酸刻薄來自何處，她又為何能夠心安理得承地下這些道歉，該道歉的為何不是她？
王明說不出什麼，隻能定定看著這些，久了，四周的目光變得怪異起來，圍著自己，回過神來，李冬春已經分完了糕點，回到了範勇身邊。
剛剛的一番已讓王明失去耐心，他說不出什麼，也做不出什麼，禁不住站在原地有些難以形容，轉過身，想要離開。
“王醫生…”
李冬春追了出來，站在病房門口，王明擠出一抹笑容應著。
“我家小勇…聽說有假體了？”她眼神卑微，謹慎且不確定的問著，王明肯定地點了點頭“嗯！我向醫院申請，得到一塊膝蓋骨關節假體，可以進行關節置換，手術成功後，範勇同誌很快就能下地行走了。”
王明雙眼閃爍著光芒，給予了李冬春力量，似乎白日的辛勞與病房內其餘人麵前的卑躬在此刻全都值得，她有些激動，下意識抓住王明的胳膊“真的嗎王醫生！真是太謝謝你了，我替我的小勇謝謝你。”
說著，李冬春便雙腿打彎，跪下來想要給王明磕個頭，這下可給他嚇壞了，急忙拉起來“彆彆彆李嬸，這都是我們醫院應該做的。”
“假體是我個人申請，個人得來的材料，經過醫院檢測與加工，這個假體價錢李嬸不用擔心，到時候隻需要給醫院交住院與手術費即可。”
無疑又是一個令人驚喜的消息，李冬春幾乎要暈過去那般，用力地點了點頭，雙腿又開始發軟，不過這下應是不是要下跪，王明扶著她坐到一邊的長椅上。
“真是謝謝你王醫生，我跟範勇能遇到你，真的是上天的恩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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