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卻連悼念自己父母的時間都沒有。
因為在沒有父母的地方,她為人的資格會被慢慢剝奪。
變為她的父母最不希望她成為的樣子。
變得不再為“人”。
她看到府邸外那些匍匐在地上卑劣下賤委曲求全的像是人一樣的東西。
令人作嘔。
於是她切斷了自己的長發,又自不知何處尋來一套不合身的男裝。
並不是為了什麼所謂的“貞潔”,那種東西在這片殘酷而腐敗的土地上還未生出。
她這樣做隻是為了能讓自己於“那些東西”有所區彆,為了讓“人”和“牲畜”有所差彆。
從較為新鮮的屍體上絞下些許血水,再從貧瘠的土地上團過些許灰塵。將二者和到一起後直接塗抹在她的身上。
“不是講買了個讀過書的漂亮女孩嗎?哪呢?”
“這這這,大人,小的也不知道啊!”
“不知道?不知道什麼不知道!知不知道騙了大人是什麼懲罰!拉下去烹了!”
臟臟的她在暗處看著那兩人被生生煮死,眼中並無什麼波瀾。
畢竟這種事在這裡實在是太過於稀疏平常了。
但她想,她不會這麼死去,她不會跟那些非人的東西落得一樣的死法,就算死,也一定是她自殺。
因為這一切的一切都不配奪去她更為高潔的性命。
那天後,她成為了成家家主府上的一個小廝。
她是小孩子,並且其他小廝也都和她一樣是小孩子。
每到砍柴提水的工作時,她不會像其他孩子那般拚命,也不會像其他孩子一樣偷懶。她隻會做到和大多數人一樣程度,做到和最普遍的人一般。
她不想引起太多的注意,因為她相較於同齡人更為敏銳的眼看得出,在這裡太過引人注目是不會有好事發生的。
雖然身為女孩子的她想要迫近其他男孩子實在是太過於困難。
工作結束後,“大人”們會發來一天的飯菜。當然,大部分的時候送過來的隻會是一具人的屍體。
饑餓的孩子們會架起鐵鍋,取來幾根木頭,接過外麵那有些怪味的河水燒水燉肉。
餓了一天的他們在此刻迎接最歡愉的瞬間。
可她卻隻是從暗處悄悄地看了一眼,隨後便默默離開。
她心中仍懷揣著父母的告誡,她仍想作為一個“人”生存下去。
可飯卻是不能不吃的。
不需要有太多的顧慮。趁無人的時間快些出去,來到一處不易被發現的樹林中。
她住的地方並沒有人清查人數,所以想要偷跑其實並非難事。而至於他們為什麼還留在那裡,尋常人大抵會想在成家還會有幾絲活下去的希望,而在外麵就會死。
但她知道,真相是那些孩子根本就不知道何為“逃”。
經過一陣的蜿蜒回轉,她來到了一處空地。正值初夏,葉子從地上冒出來。
不必去擔心有誰會找到這裡,那些在外整日為尋生覓活而疲於奔命的他們是不會有閒心來窺探這麼個隱逸的地方的。
把從府上帶出來的火絨拿出來,升起一個小火堆,再從土坑裡挖出去年冬天的存貨……是父母留給她的。
拾起幾根樹枝,用石頭將其削得鋒利些,然後把也是用石頭切好的土豆條串起來架在火上。另取一個小鍋,從旁邊涓涓流過的清溪中接來一些水,用木棍擺上架子,再蒸幾個土豆。
等了許久後嘗一口手裡外焦內生的土豆。
這似乎是她一天中最苦痛的時刻了。
白天繁多的工作壓在她的脊梁上讓她無心去想,無心思考,那些哀痛與悲傷僅僅會傷害她的身體,而不會侵入靈魂。
可輪到當下這四下無人,了身無事的時候,那些苦痛與哀傷便脫離她的身體,轉而侵入靈魂了。
她隻有這時候才會想起。
她的父母在一個月前便死在了自己的麵前。
撿起鍋上剛剛蒸好的土豆,再向鍋中撒上一把剛剛摘下來的鬆針。
她在書中讀到過“茶”,她讀到外麵的好多人都會喝這個,她便覺得“茶”應該是什麼很好的東西。
她問自己的父母什麼是“茶”。
“是一種植物的葉子,人們把它泡到水裡然後喝,而且它的味道很好。”
於是她也學起樣子,抓過一把鬆樹的葉子丟到水中。
她很幸運,這種鬆針泡出來的茶味道很好。
這苦痛的時刻,卻似乎有幾分溫馨。
她用的是父母留的,吃的是父母存的,喝的是父母教的。
她把那雙滿是傷痕的手放到溫暖的水杯上,感受著上麵怡人的溫度。
好像父母捧著她的手一般。
這又成為她一天中最歡愉的時刻了。
把火堆熄滅,把剩下的土豆和鍋碗都埋回地下。
至少等自己死掉的那一天,父母留下的東西不用像自己一樣曝屍荒野。
她擦了擦有些紅腫的眼,準備回去。
不是她甘願遭受那非人的苦難,也不是她多麼害怕府外那些食人的牲畜。
她隻是想看看,自己的父母為何死。
亦或是說。
為了什麼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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