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鬼眼裡閃過一絲詫異,又被她很快掩飾過去“不是的,他們有意識,他們會想逃跑,還想做紙紮人來迷惑我。”
“不過他們逃不出去的,無論遷多少次還是會回到這個村子,無論做多少紙紮人,他們的小孩還是會被嚇瘋,溺死在水缸裡。”
“他們感受到的痛苦還不及我當初的一半,我怎麼能就這樣離開。”
“我隻記得被買來之前,我在新疆見到了從未見過的美麗湖泊。”
井鬼眼裡泛起水霧,眸底閃著對過往的期許,像是在聊天,又像是喃喃自語。
“我在延北美術學院讀書,後來攢夠錢,一個人背著畫材,從北走到南,再從南走到北。”
淩冽的寒風吹動她的鬢發,白淩君好像能透過她,看到未經歲月沉澱的,少女的意氣風發。
她可以在江南泛舟行於兩行炊煙中,伴著江上的波紋執起畫筆,也可以在塞北感受最烈的風,對往來的豪爽過客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不羈的自由鳥在盛大的世間獨行,她愛著自己,並用最熱烈的行動同世界一起慶祝自己的降臨。
白淩君望著她,滿心憧憬的望著她,就像望向雪山上生生不息的淩霄花。
可她卻在即將奔赴下一場旅行時,被人灌下迷藥,賣到這個人跡罕至的山村。
“他們就應該絕後,就應該不聲不響地消失在世界上,他們的根都是劣種。”女人咬著牙,用她自認最惡毒的話語咒罵這個困住她的村莊,連帶所有山村一起罵。
“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他們在這麼多年的循環中早就失去意識,變成隻會機械重複生前動作的亡魂。”
莫渝秋的聲音平靜的響起,將一人一鬼的心思全部拉著拽回平地。
“他們對這懲戒早已麻木,痛苦的一直都是你。”
“我沒有勸你放下仇恨的意思,我隻是覺得,你這樣自由勇敢的人,不應該被困在痛苦裡。”
“這個村子在現實中早就已經完全消失,如果你選擇轉生,它也將不會作為副本存在,所有你痛恨的村民都將魂飛魄散,而你,重來一次,你仍舊是那隻自由鳥,生生不息。”
女人抬頭朝莫渝秋望去,晶瑩的眸底閃過迷茫,緊接著就是因莫渝秋的話而產生的快意。
“魂飛魄散……”
“我是……自由鳥嗎。”
她的目光略過莫渝秋,向她身後望去,副本之外,飛鳥掠過重重高山,旭日在天空裡撕開一道裂痕。
被困在副本裡太久了,她好像也同那些村民一道陷入了循環,一遍一遍重新經曆著自己受過的苦難。
她勾唇,自嘲地笑了自己一聲,喃喃道“我確實該走了。”
她站起身,溫柔的與莫渝秋對視。
“可我幾百重的怨氣纏身,你也能幫我超度嗎?”
“能,我有人脈。”
井鬼聞言輕笑,同時她也發現,她折磨了自己五十多年的恨意,被這個女人三言兩語就說服了。
莫渝秋卻跟有讀心術似的“說服你的並不是我的三言兩語,你心裡其實一直很糾結,也覺得困在這裡毫無意義,隻是你一直在跟你的心兜圈子。”
說著她勾唇笑道“跟某人倒是挺像。”
白淩君聞言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