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針簌簌墜在青磚裂縫裡，七十二盞燈籠重新亮起時，龍傲天的玄色勁裝已沾滿霜色月光。
他負手立在演武場中央，指尖輕叩腰間玉簫，七枚透骨釘的寒芒在腳下碎成北鬥星圖。
"好個三十招之約。"田伯光捏著酒葫蘆斜倚旗杆，刀柄挑開儀琳要遞來的念珠，"龍兄若是接不住，我田某人的快刀今晚就砍了這"正氣堂"的匾額。"
"阿彌陀佛——"儀琳的佛珠突然繃斷，檀木珠子滾向龍傲天腳邊時，被沐妃雪軟劍卷起的劍氣儘數釘入石牆，排成"妄動者死"的篆字。
嶽不群紫袍下的手指微顫，三根銀針悄然沒入身後弟子的天宗穴。
十名背負玄鐵劍的弟子應聲躍入場中，劍陣未成，寧中則的玉女劍已挑開演武場四角的青銅燈罩，七十二道火舌突然暴漲成八卦圖形。
"第一關，破我華山兩儀劍陣。"令狐衝的劍鞘突然橫在陣眼處，葫蘆裡的酒液潑灑成北鬥七星，"龍兄若是怕了，此刻認輸還來得及。"
龍傲天忽然輕笑，足尖挑起方才震碎的青磚。
磚屑裹著透骨釘激射而出，卻在觸及劍陣時陡然變向，十柄玄鐵劍竟被自己的劍氣牽引著撞向空中殘月。
華山弟子們踉蹌後退時，有人腰帶間突然飄落染血的絹帕——正是昨夜失蹤的峨眉女弟子的信物。
"好個名門正派。"公孫綠萼的毒帕突然展開，青鱗小蛇吞吐著蛇信將絹帕卷走，"諸位可知這血漬裡摻著苗疆的噬心蠱？"
劍陣大亂之際，龍傲天的玉簫突然點在令狐衝劍鞘七寸處。
華山派大師兄的獨門絕技"蒼鬆迎客"尚未使出，整個人竟被簫聲震得倒飛三丈，手中酒葫蘆在半空炸開，酒霧裡浮現出五毒教特有的碧磷粉熒光。
"第八招。"龍傲天踩著倒下的青銅燈柱躍至半空，紫霞神功殘頁在袖中獵獵作響。
當他雙掌拍向演武場中央的太極圖時，地底突然傳來機關轉動的轟鳴，七十二盞燈籠應聲而滅。
黑暗中響起此起彼伏的驚呼，待燭火重燃，眾人駭然發現十名弟子竟被自己的腰帶捆成蓮花座，每人頭頂都懸著枚滴血的銅錢——正是三個月前洛陽鏢局滅門案丟失的鎮魂錢。
寧中則的玉女劍突然發出龍吟，劍鋒指向龍傲天咽喉三寸處又生生停住。
她這才發現自己的劍穗不知何時係上了苗銀臂釧，月光照見釧內刻著的"林"字，正是華山派二十年前叛逃長老的姓氏。
"二十一招。"龍傲天指尖輕彈劍身，寧中則頓覺手腕發麻。
當啷一聲，玉女劍墜地的瞬間，沐妃雪的軟劍已卷走三丈外某位女弟子藏在袖中的金蛇鏢——那本該隨青海派掌門葬身火海的暗器。
場邊忽然傳來瓷瓶碎裂聲。
華山派最小的女弟子捧著藥膏跌坐在地，她發間的銀蝶步搖正巧映出嶽不群袖中泛藍的指甲。
龍傲天俯身欲扶，沐妃雪的劍氣卻削斷他半截衣袖。
"龍大哥的傷自有五毒教聖藥醫治。"程靈素突然閃身擋在二人之間，藥囊裡竄出的金蟾吞了那瓶藥膏，"隻是這瓶中的西域火龍油，倒與方才古柏上的痕跡頗為相似呢。"
嶽不群突然長嘯一聲，紫霞神功催動的掌風掀翻十張石桌。
當寫著"正氣凜然"的酒液重新凝聚時，竟化作"蛇蠍當誅"的血字懸於半空。
七十二名弟子同時割破指尖，血珠順著劍身流成赤紅的北鬥陣。
"龍少俠果然武功蓋世。"寧中則突然拾起玉女劍，劍尖挑起自己染血的裙裾，"但這第二關的"冰心"考驗，需得赤足踏過華山千年玄冰鑿就的"問心階"。"她話音未落，山門外忽然傳來金蛇鞭破空聲，隱約夾雜著五毒教銀鈴輕響。
沐妃雪剛要開口，卻發現龍傲天的玉佩不知何時係在了恒山派小尼姑的念珠上。
她手中軟劍突然化作遊龍，將七十二盞燈籠儘數斬落。
黑暗中有溫熱的血濺上她臉頰，卻不是來自任何活人——那些燈籠落地後，竟滲出暗紅的人麵瘡膿液。
當最後一盞燈籠熄滅，眾人聽見龍傲天的玉簫抵住了嶽不群的喉結，紫霞神功殘頁正在"正氣堂"匾額上熊熊燃燒，將那個"正"字燒成猙獰的鬼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