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簌簌落在龍傲天的肩頭,他屈指彈落劍鋒凝結的冰晶,目光穿透漫天風雪定格在靈鷲宮方向。
梅劍跪在斷肢殘骸間啜泣,竹劍正用白綾裹住那些扭曲的屍身,銀線刺繡的宮裝已辨不出原本顏色。
"二哥且帶姑娘們回宮。"龍傲天忽然將蟠龍劍拋還虛竹,玄色披風在陡崖邊獵獵作響,"梅姑娘,煩請告知餘婆婆,今夜子時開參合殿。"
沐妃雪聞言指尖輕顫,參合殿曆來是處置叛徒的刑堂。
她望著龍傲天在雪地上疾行的背影,忽然想起三日前他撫著《淩波微步》絹本說笑的模樣,此刻那襲青衫卻似裹著萬鈞雷霆。
戌時三刻的靈鷲宮燈火通明,七十二洞洞主在參合殿外聚作七堆。
龍傲天負手立在滴水簷下,看著烏老大正與三個紫袍老者耳語,他們腰間懸著的青銅虎符在燭火下泛著幽光——那本該在三個月前就熔鑄成新宮門的鎮物。
"龍公子來得正好!"烏老大突然扯著嗓子嚷道,"天山童姥仙逝前將靈鷲宮托付給虛竹先生,何時輪到外人指手畫腳?"
七盞長明燈應聲炸裂,碎瓷如雨。
龍傲天足尖輕點石階,淩空踏碎三片飛濺的瓷片,落地時已扣住烏老大命門。
眾人隻見青影閃過,那柄淬毒的匕首已抵在烏老大自己喉間。
"七月廿四,你帶三十六洞弟子在星宿海劫鏢;八月十五,私開禁地取走十二顆冰魄銀珠。"龍傲天語調輕緩如閒談,指尖卻將匕首壓出血痕,"需要我念完餘婆婆查到的七宗罪狀麼?"
殿外突然響起機括轉動聲,十八具青銅傀儡破雪而出。
梅劍驚呼未落,龍傲天袖中激射而出的銀針已釘入傀儡關節縫隙。
他旋身掠過傀儡陣,劍鞘精準敲在三個紫袍老者曲池穴上,蟠龍劍鏗然出鞘三寸,寒芒映出梁上藏著的五毒童子。
"靈鷲宮三十六部,每部秘典皆載克製之法。"龍傲天振袖掃落梁間毒粉,將烏老大擲向餘婆婆腳下,"童姥在世時怎容得爾等放肆!"
參合殿內忽然飄出焦尾琴聲,沐妃雪端坐瑤台,素手撥弦奏起《清心普善咒》。
琴音所到之處,躁動的青銅傀儡竟緩緩跪伏。
竹劍趁機拋出玄鐵鎖鏈,梅劍咬唇將符咒貼在烏老大眉心。
"老身代靈鷲宮謝過龍公子。"餘婆婆拄著蛟骨杖顫巍巍起身,忽然揮杖擊碎殿中玉雕。
藏在其中的血書飄落,正是童姥臨終前用朱砂寫在鮫綃上的遺詔——"靈鷲有難,可托龍君"。
子時的更漏聲裡,龍傲天獨坐聽雪閣翻閱案卷。
忽有暖香襲來,沐妃雪捧著的建窯兔毫盞中,君山銀針在琥珀色茶湯裡舒展如劍。
"公子請看。"她蔥白手指輕點窗欞冰花,那些結晶竟詭異地排列成西夏文字。
白日裡被製服的三個紫袍老者,此刻正在西偏殿地牢發出非人嘶吼。
龍傲天忽然按住茶盞,看著沐妃雪腕間銀鈴無風自動。
閣樓暗格中的《北冥神功》殘卷突然泛起血光,某頁空白處緩緩浮現出招魂幡圖案,金翅鳥的尾羽正指向祁連山某處峽穀。
窗外傳來竹劍的驚呼,眾人舉著火把湧向西偏殿。
地牢石壁上不知何時滲出墨綠色黏液,三個紫袍老者太陽穴處鼓起蠕動的肉瘤,正發出與懸崖下如出一轍的嬰兒啼哭。
梅劍手中符咒突然自燃,灰燼飄落在龍傲天未合攏的案卷上,恰好覆住某個被朱砂圈起的名字。
(正文)
三個紫袍老者脖頸青筋暴起,喉間發出的啼哭在山壁間回蕩成淒厲合聲。
龍傲天劍指挑起地牢黏液,湊近鼻尖時嗅到星宿海特有的腐骨草腥氣,案卷上被灰燼覆蓋的"赫連鐵樹"四字若隱若現。
"備馬!"龍傲天突然將茶盞擲向冰花,凝結的西夏文字應聲碎裂。
沐妃雪腕間銀鈴驟響,簷角銅鈴竟與之共鳴,指向西北方的聲波震落層層積雪。
五更天的祁連山麓,虛竹望著眼前盤蛇穀倒吸冷氣。
兩側峭壁布滿蜂窩狀孔洞,每處孔穴都探出淬毒弩箭,穀口石碑上"擅入者化骨"的血字還在往下淌著朱砂。
"二哥守著穀口。"龍傲天解下玄色披風拋給梅劍,青衫瞬間沒入濃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