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裹挾著鹹腥氣息掠過甲板時,龍傲天的掌心還殘留著修羅煉獄圖的餘溫。
魔教總壇的玄鐵城門在暮色中若隱若現,十二盞幽冥燈籠沿著城垛次第亮起,將守城弟子腰間彎刀映出詭異的青紫色。
"龍公子當真要蹚這渾水?"任盈盈素手輕撫腰間玉簫,月光石墜子在她發間晃出細碎銀光,"此刻總壇裡少說有三股勢力在爭奪教主令旗。"
龍傲天屈指彈落衣襟上的冰晶,那是黃藥師簫聲凝成的浮冰。
當最後一片冰晶在青石板台階上碎裂成八瓣蓮花,他抬眸望見城頭飄揚的九頭鳥旗幟——本該繡著日月同輝的教旗,此刻卻被潑墨般的血跡汙了半邊。
"龍大哥!"沐妃雪突然扯住他衣袖,頸間龍鳳玉佩與藏在袖中的半塊嚴絲合縫,發出清越的共鳴。
二流高手初成的內力讓她雙頰泛起桃花色,卻在瞥見城門陰影裡蠕動的黑影時驟然蒼白。
十丈高的城門轟然洞開,血腥氣混著腐草味道撲麵而來。
儀琳手中念珠突然繃斷,檀木珠子滾落在滿地碎瓷片中——那些瓷片原本該是魔教祭壇上的青花燭台。
"恭迎聖姑!"八名鐵甲衛士單膝跪地,甲胄碰撞聲驚起簷角寒鴉。
但他們的彎刀都藏在背後,刀刃上新鮮的血跡順著護手槽滴落,在任盈盈繡著銀線梅花的緞鞋前彙成暗紅色溪流。
龍傲天玄武真火在丹田悄然流轉,一流高手的威壓化作無形氣牆。
當他靴底踏過第三塊刻著骷髏紋的地磚時,巷道兩側突然傳來瓦片碎裂聲。
十七八個蒙麵人從屋脊躍下,淬毒暗器在月光下泛著孔雀藍的光。
"日月神教何時輪到宵小當家?"任盈盈玉簫橫在唇邊,六指琴魔的成名曲《十麵埋伏》剛要起調,卻見龍傲天袖中飛出一道赤金色流光。
那竟是拜帖焚燒後的灰燼重凝的修羅圖!
圖中煉獄惡鬼咆哮著撕裂夜幕,將漫天暗器儘數吞入火海。
蒙麵人首領的玄鐵麵具應聲而碎,露出半張布滿蜈蚣狀疤痕的臉——正是三日前本該死在東海分舵的刑堂堂主。
"好個借屍還魂的戲碼。"龍傲天指尖真火化作鎖鏈,將那人經脈封住時,瞥見他耳後新刺的曼陀羅花紋。
這花紋與海上黑衣人麵具的圖案如出一轍,花瓣脈絡裡還殘留著星宿派毒砂的腥甜。
沐妃雪突然輕呼一聲,懷中《淩波微步》秘籍無風自動,書頁停駐在記載"北冥神功"的章節。
地麵血泊突然泛起漣漪,七個戴青銅鬼麵的殺手破血而出,彎刀組成的天罡北鬥陣恰好封住眾人退路。
"小心刀上有"儀琳的提醒被淹沒在刀鳴中。
恒山派劍法化作漫天蓮影,卻斬不斷陣中彌漫的化功散毒霧。
任盈盈的玉簫已點中三人膻中穴,但更多殺手從陰影裡湧出,仿佛整個總壇的磚石都在滋生敵人。
龍傲天突然朗笑三聲,笑聲中竟含著少林獅子吼的精髓。
當他靴底重重踏在陣眼位置時,地麵浮現出完整的修羅煉獄圖——正是海上灰燼所化的圖案!
圖中惡鬼撕咬著從地脈湧出的黑氣,七十二洞島主慣用的蠱蟲在火光中劈啪爆裂。
"破!"隨著這聲斷喝,陣中七人麵具同時炸裂。
龍傲天衣袖翻卷間,眾人方才看清他竟用玄武真火在虛空刻下了天山折梅手的九重變化。
最後一個殺手倒下時,他靴尖挑起的那片染血衣角,分明繡著黑木崖密探的暗記。
任盈盈忽然按住他手腕"龍兄方才用的,可是逍遙派"
話未說完,西南角鐘樓傳來三長兩短的鐘聲。
沐妃雪頸間玉佩突然發燙,拚合的"慕容"二字在夜色中泛出紫光。
龍傲天順著玉佩指引望去,但見百丈外摘星閣的琉璃頂上,有道黑影正在撫弄焦尾琴——那琴尾的灼痕,與曼陀山莊密室中燒毀的半本琴譜完全吻合。
"故人備了好大陣仗。"龍傲天撣去肩頭並不存在的灰塵,目光掃過街道兩側緊閉的雕花木窗。
他能感覺到至少有三十道氣息在暗中窺伺,其中三道帶著參合指特有的陰柔勁力。
當他們轉過刻著百鬼夜行的照壁時,沐妃雪突然踉蹌半步。
她繡鞋陷入地磚縫隙,帶出的卻不是泥土,而是半截斷裂的玄鐵令箭——那本該插在教主閉關密室門前的聖火令,此刻卻沾著新鮮的人血。
任盈盈的指甲掐進掌心。
當眾人看見倒在白虎堂前的十二具屍體時,她終於從牙縫裡擠出句話"三屍腦神丹的解藥匣子,昨夜剛被換成七心海棠。"
龍傲天正要開口,忽聞頭頂傳來破空聲。
他攬住沐妃雪腰肢旋身避讓的刹那,三支刻著"曲"字的鐵箏箭深深沒入青石地磚。
箭尾係著的黃綢在夜風中展開,露出半闕《笑傲江湖》的曲譜——但最後一個音符的位置,本該是宮調的地方卻用朱砂改成了羽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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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有人不歡迎合奏。"任盈盈冷笑,玉簫在掌心轉出殘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