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顏弘吉總能回想起六歲那年,大雪紛飛,景陽宮的連廊那麼長,那麼寂靜,前殿的歌聲被風吹來,熱鬨而柔婉,曲子明快,有奢靡的編鐘響徹整個宮廷。
他在百駿園馴馬時摔傷了胳膊,鮮紅的血從他的小臂處流出來,他捂著傷口往景陽宮跑,像要去母妃處尋求一絲母愛和慰藉。
可跑到連廊處,卻看到太醫們成群結隊的離去,而母妃正在幫練武受傷的表哥上藥,她溫柔地笑著,那笑容好似霧靄,是他很多年來從未見過的溫暖,哪怕外麵是千山暮雪,亦或是大雨傾盆,可這份溫暖和柔軟從來與他無關。
在他的記憶裡,母妃一向是嚴厲的,總是雙眼如利劍般直視著他,眉頭緊皺,像一座陡峭的山峰。他甚至不敢直視她的目光,隻有在父皇和太傅誇讚他的功課和騎射時,母妃才會對他流露出一絲笑意。
自小,母妃的話對他來說就是聖旨,他會竭儘全力的去完成,隻為得到她一句誇讚,一個微笑。可自己用儘全部努力才能得到的東西,彆人卻不費吹灰之力。
那個溫馨的畫麵深深刺痛著他的眼睛,夜霧灰白,昏黃的宮燈隱沒在昏暗之中,好似一團團暖暖的明火。
乞顏弘吉蟒袍華衣,甩開伺候的宮人,大步的奔跑著,夜風從身邊吹過。他沒有去找太醫包紮,而是將自己縮在寢殿裡,淚水沾濕了大半邊的枕頭,胳膊上的潤濕在明黃色的錦被上,殷紅的好似胭脂。
他不敢哭出聲,隻能在內心裡不斷叫囂著,明明他才是母妃的兒子,是北域的太子,是未來的一國之首,憑什麼表哥可以得到他夢寐以求的母愛。
從那以後,他不再是那個沒有任何脾氣和異稟,每日跟在太傅後麵乖乖讀書的北域太子,他要讓母妃和世人知曉,其發跡和崛起的速度,會讓其他皇子望而興歎,而其決絕和狠辣的手段,也終會讓母妃明白,他比表哥更強。
所以他才會對龍嘯處處針對,包括此刻,雖然表麵沒什麼波瀾,但兒時嫉妒和不甘的種子早已在他心中長成參天大樹,他無時無刻不想除掉他。
殿內的燈燭隻點了幾盞,看起來灰蒙蒙的,乞顏弘吉的臉孔有著一種幾乎透明的蒼白,可是他跪著的背脊還是筆直的,眼神似乎越發的銳利了,“母後,您說的兒臣都記下了。”
瀟太後嘴角牽出一抹冷笑,從暖榻上走了下來,高貴的黃金靴子踩在金絲絨布的地毯上,麵色那般冷冽,眼神卻很平靜,“你與龍嘯身上都流著餘氏的血,你們要齊心協力為了餘氏的輝煌而戰,把每一個東嶽人,每一個李家人,都踩在腳底下——”
龍嘯看著這一幕卻沒有說話,內心卻無比黯然。這個深宮,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悲哀,也都有屬於自己的殘忍。也許隻有他明白,姑母的眼睛裡充滿了仇怨,皇帝的眼睛裡充滿了嫉恨,他們卻早已看不儘那些繁華之下的破敗了。
與此同時,圖雅和楚雲飛正帶著穆夏和博爾赤瀾榮的隊伍往墨城趕,馬蹄滾滾,塵土翻飛,跑的飛快,馬蹄聲踏碎了城外樹林的寧靜,秋風瑟瑟,飛沙走石,更顯肅殺。
等他們趕到城門口時,李胤承和蘇安歌早已等候多時。李胤承坐在一匹通體雪白的駿馬之上,一身墨色錦袍,眉眼如畫,俊美的不似凡人。蘇安歌則是騎了一匹棗紅小馬,一身紅錦彩鳳常服,纖腰盈盈,麵若桃李,眼若水波,兩人看上去像一對神仙眷侶一般。
“蘇姐姐,我們回來了!”圖雅騎在戰馬之上,嘴角含笑的淡淡說道“給你們介紹下,這二位就是我們北域大名鼎鼎的穆夏王爺和瀾榮王爺。”
蘇安歌看過去,那位穆夏王爺身材魁偉,麵目方正,濃眉大眼,相貌威武。他身著寬大的葛布長袍,腰間束著襄綠鬆石腰帶,看起來十分豪爽。“早就聽聞定北王英武不凡,果然百聞不如一見啊。”
而另一位瀾榮王爺卻早早在初秋的天氣裡裹上了厚厚的狐裘,頭上戴著羊毛的卷簷帽,一道寒芒頓時從他眼中閃過,好似鋒利的刀直直向著李胤承射過來。
李胤承俊秀的容貌上籠著一層淡淡的霧霾,清冷如斯,好似冬日屋簷上的寒霜冰棱,絲毫不懼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然後緩緩的皺起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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