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草荒宅,日光焦灼,風吹來時,不知是熱汗還是冷汗浸濕了裡衫。
孫永石不時地拿袖子擦額上的汗,程三嬸屏住呼吸,氣都不敢喘一下。
“自然。”餘管家陰惻惻地笑著,半邊臉猙獰陰暗如同公惡鬼,“這承恩侯府哪裡還有彆的公子。”
承恩侯昔日攀上張氏這個侍郎之女,最開始的時候自然是一番伏低做小,後來便是有了美妾,可張氏手段歹毒,不說生不下來的,便是要生了,那也活不下來。
程堰當初能活下來,也是他命大。
張氏為承恩侯所生兩子,為長子程世遠,次子程士明,大的今年已二十有九,小的也二十七,年歲也不小了。
不知是幸或是不幸,兩人都沒有成親,也沒有孩子。
當年兩兄弟到了成親的年歲,程太後已經是宮中的寵妃,而程太後與程家的恩怨,秦都之中幾乎是人儘皆知,故而但凡是還想要命的人家,都不敢將姑娘嫁過來。
而張氏也看不上那些出身低賤的仆婢,也不讓那些人生下這兄弟倆的孩子。
“可可怎麼能吃蛇肉啊,我了個老天爺啊,這怎麼可以”程二姑是真的驚了。
她也是曾來過幾次秦都程家的,在她的印象之中,程士遠和程士明兩兄弟穿得光鮮亮麗,吃的是山珍海味,身邊總是奴仆成群,怎麼淪落到這種境地?
雖說她已經預料到這些人被關在承恩侯府之中的日子可能不會太好,可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不好。
“怎麼不可以?”餘管家陰冷地看了程二姑一眼,“這還是我等仁慈,沒有管這些,上麵的人說了,讓他們每日拉磨舂米,舂米三十鬥,得一鬥,這便是他們的口糧。”
程三嬸問“那若是舂得少,不夠吃怎麼辦?”
“不夠吃,當然是餓著了,或是看看這府裡有什麼能吃的。”餘管家冷笑,“既是階下囚,能不餓死已經是仁慈,還想吃飽吃好,這世間上哪裡有這種好事。”
是了。
階下囚。
承恩侯與張氏,還有程士遠程士明,雖說是被養在這承恩侯府之中,可實則是階下囚,不過是那矮小的牢房換成了承恩侯府的宅院罷了。
“走吧,你們不是說要見承恩侯嗎?快些隨我來,看過了就早些回去,若不然在這裡出了什麼事,死了也是白死的。”
餘管家不願再與他們多言,踱著步子往草叢之中的小路走去,也就是這會兒,三人才注意到他的腳走路有些跛,走得也不快。
三人見此,隻得硬著頭皮跟上。
一行人從高過人頭的雜草叢穿行,一路上從草叢掩蓋的青石板走過,不時地還能看到一些蟲鳥、老鼠跑過,甚至還有一條蛇飛快地爬過,嚇得三人驚叫連連,心裡是後悔再後悔。
他們不該來這裡的。
不多時,一行人便到了一個唯一還算是乾淨的小院前麵。
說是乾淨,其實也是對比而言,其餘的房舍早已被藤蔓覆蓋,老舊坍塌,布滿青苔,不可居住,而這一處院落雖說也瓦礫淩亂,但還算是整潔。
而在院子裡,正好有兩穿著灰舊長衫的男子在舂米,兩人雙手持杵,神情麻木地有一下沒一下地舂作,而在距離兄弟二人不遠處,正坐著一個頭發淩亂的老婦人。
“舂米舂米子為王,母為虜。終日舂薄暮,常與死作伍。相隔三千裡,當誰使告女”(戚夫人《舂歌》)
“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