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至今我仍然為自己當初堅決拒絕他們而感到慶幸。”鄭思齊接著說。
胡步雲扔給鄭思齊一支煙,正色道“能讓一個縣委書記甘願替他們赴死,說明他們的勢力已經強大到令人恐怖的地步了。”
鄭思齊點點頭,“而且,省環保督查組來蘭光已經查清了雲水河的汙染根源,回去後卻不了了之了。瓦子山煤礦出了幾十條人命的重特大透水事故,卻能隱瞞那麼久,要不是暴雨衝出屍體,京都派來一個秘密工作組,瓦子山煤礦可能至今還在正常經營。”
“據我所知,蘭光縣的煤炭資源已經快枯竭了,煤礦企業產能嚴重下滑,但從財務報表和上繳給縣裡的稅費來看,仍然處於高產之中,這是為什麼?”胡步雲問。
“的確是這樣,除了那家硫磺礦,所有煤礦企業實際上都在連年虧損,但他們仍然死死保住那些煤礦企業,而且對外宣傳煤炭產業是蘭光縣的支柱產業,其實隻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洗錢,可以說報表上有多少利潤,他們就洗了多少錢,每年得洗出來好幾個億。”鄭思齊沉吟著說。
胡步雲想了想,問道“你真正的目的並不是想對我說這些吧?你到底想說什麼?”
鄭思齊笑了下,緩緩說道“劉全林的雙規,其實隻是一個幌子,他一直在省裡向有關部門反映雲水河的汙染問題,矛頭直指雲水河上遊的煤礦企業,甚至去了京都反映情況。卻最終沒取得什麼成效,反而惹惱了上麵有些人,所以,劉全林的車禍值得懷疑。”
胡步雲沉默了,這與自己的懷疑高度吻合,看來,劉全林的死,的確有可能是被謀殺。半晌,胡步雲問“你不知道控製煤礦企業的幕後老板是誰可以理解,但當初是誰來找你代理他們的利益,你總該記得吧?”
鄭思齊沒有說話,右手食指伸進水杯裡蘸了下,在茶幾上寫下三個字,寫完之後又迅速抹掉。
但胡步雲已經看得清清楚楚,那三個字是霍衛民。
胡步雲瞬間有一種塌房的感覺。
建安市市長霍衛民,居然也參與其中了,那麼他在其中扮演的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角色?難道他就是幕後金主之一?又或者,他隻是整個利益鏈上的一環?
難怪幾個月前在北川大學碧湖邊遇到霍衛民的時候,他說對自己的名字很熟悉,還對自己好一頓貶損,眼裡的厭惡藏都藏不住。原來,他不僅僅是因為劉倩,更應該是痛恨自己在瓦子山煤礦的變故中發揮了助推作用。那麼,在針對自己的那場綁架中,背後是否有這位市長大人的影子?
胡步雲忽地又想到,對辛莊鎮那個聾啞老人王明栓所做的背景調查,已經有一條隱隱約約的線把劉全林的車禍與縣公安局常務副局長趙陽連接在一起,於是問道“趙陽也是他們的人?”
鄭思奇搖搖頭,“這我不知道,就因為我拒絕了他們,對他們在蘭光究竟布下了多少棋子一無所知。但我分析,憑趙陽的量級,還無法坐上他們的牌桌,即便是為他們服務的,充其量也就是一個打手而已。”
見胡步雲愣神,鄭思奇站起身來,緩緩說道“該說的我已經說了,算我還了你一個人情。”
胡步雲說“好,從此我倆互不相欠,遇到事,也互不連累。你記住,今天我沒找過你,你也沒見過我。”
其實胡步雲說這話,也隻是向鄭思奇表個態,馮雪梅的事就此翻篇,自己不會做出對鄭思奇不利的事情,但鄭思奇自己不把屁股擦乾淨,到時候暴了雷,也怪不到胡步雲頭上。而胡步雲並沒有什麼把柄捏在鄭思奇手裡,鄭思奇就是下了十八層地獄,也連累不到自己。
鄭思奇卻是笑了一下,說道“互不相欠,互不連累,但朋友還是可以繼續做的,山不轉水轉,說不定以後我們還可以合作。”
對於鄭思奇這種老無賴,胡步雲打心眼裡瞧不上,彆說合作了,就此彆過,最好永不相見。
送走鄭思奇,胡步雲的心再也靜不下來,書是看不進去了,睡覺又早了點,便去冰箱裡端出一盤花生米,再開了一瓶酒,自斟自飲起來。胡步雲長這麼大,這還是第一次獨自飲酒,此番終於體驗到借酒消愁愁更愁的滋味。這酒喝起來,竟是越喝越清醒,而又越喝越沒有頭緒。
他似乎正在接近某一個真相,而這個真相麵前,卻又是雲山霧罩,啥也看不清,他甚至連再往前邁一步的勇氣都沒有了,感覺已經到了油儘燈枯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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